第70章(第4/5页)
南宫尘站在暮色最深的暗影里,仰头望着这场落花如雨纷飞。
富贵在半空中扑来扑去捉那花瓣玩。
老和尚站在寺门内,南宫尘望向他:“慧觉,久违了。”
小和尚偷偷从老和尚背后探出小脑袋:“师父你看,我就说是魔头吧,以前菩提虽然开花,但也不会开得满树都是,何况现在已经入秋了……”
慧觉走出寺门,小和尚试图拽住他的衣角:“喂师父!别过去,你不要命啦——”
可他没有拦住,慧觉缓步走下台阶,站在南宫尘面前:“是很久了,久到我从未想过,此生还有机会再见您一面。我老了,尊上却风华依旧,近来可好?”
“还好。”
“我也还好。”老和尚笑着说,“每日诵经、打坐、收钱、教徒弟,日复一日,转眼间就过了这么多年。”
“收钱?”
“噢,这里是景区,每天很多游客,只要给导游一点分成,再把二维码贴在功德箱上,微信就会一直提示有钱到账。”
南宫尘想起桃桃还欠着巨额的外债,于是问:“可以给我一张二维码吗?”
“万万不可!”慧觉连忙吓得摆手,“那可是佛陀的香火钱,是要用来给佛祖重修金身的!”
南宫尘没再强求,慧觉问:“尊上今日来,是为了?”
“想问一只签。”
“问谁?”
“我。”
“您说笑了。”慧觉笑了,“您的命数,天地可定,神明可定,我却不行。”
“问她。”
“您还是说笑了。”慧觉继续笑,“她的命数,只要您想,神明也不可定。”
小和尚见这魔头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于是慢慢贴着墙根蹭了过来,他听得云里雾里,不懂这两人在说什么。
南宫尘:“那问这世间。”
慧觉拍拍小和尚的脑袋:“去把签筒拿出来。”
小和尚哦了一声,麻溜地跑进去,抱出了一筒签。
慧觉递过去,南宫尘手指轻点,一根签掉了出来。
慧觉捡起。
南宫尘没有看签,只是问:“何解?”
“大凶,换一根?”
南宫尘摇头:“解吧。”
慧觉将签递给他,沉声道:“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山间最后一丝光亮也黯了,菩提花在这样的夜里无法泛出白日的绚烂光泽,一朵花落下,南宫尘撷住捏在指尖,沉默地看着它。他静了很久,没有接签:“多谢。”
“尊上。”慧觉拧起眉头,“真的值得吗?”
南宫尘的黑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立于夜的深处,身上仿佛加诸了无尽的苍凉与孤独:“若世间种种尽如我心,区区烧手之痛,又有何惧?”
慧觉想了想:“天色晚了,留下来吃个便饭?”
南宫尘笑笑,转身走入了漆黑的夜色。
菩提树上的花朵尽数凋零,仿佛那盛开只是一场虚迷的梦境。
慧觉一直望着他的身影,直到彻底消匿于黑暗。
小和尚好奇地问:“师父,这魔头是谁啊?”
慧觉牵着他的手走回了寺庙,平静道:“万里高低门外路,百年荣辱梦中身。是神还是魔,谁又说得清楚?”
“他来问什么?”
“问他的执念。”
“他的执念是什么?”
慧觉停下,转头望向那无尽的黑夜,他没有回答,只是敲了敲小和尚的脑袋:“你八卦什么?还不快去蒸饭!”
……
月夜。
寂静无边。
南宫尘孤身立于无人的山间,这样寂静的月,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原以为记忆会模糊,可回到人间才发现,有些事,有些人,是多么漫长的岁月都无法磋磨的。
……
三百年前,蛮荒狱。
一个身穿白袍的幼小孩童拼命地奔跑在旷野上,几个少年在身后驱马追来,见离得近了,他们甩出套马索,勾住了那孩童的脖子,而后一阵欢呼,拽着他在怪石嶙峋的旷野上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