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第3/6页)

深夜的城内万籁俱寂,灯火消寂,唯有明月皎洁。

偶尔他会在窗边看上一宿月亮。

他的容颜比起少年时没什么分别,只是侧脸的线条更加利落,漆黑的眸也像罩了一层雾色的薄冰,笼住了情绪和眼色,叫人很难猜出他在思量些什么。

他看一整夜的月亮,桃桃也在花树上看他。

很难去解释为什么——人间虽喧哗有趣,但看久了会腻,可当她看着他时,竟不觉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哪怕只是看着,也是件叫人心里宁静的事。

那以后,她很少再去人间闲逛了。

城中的树枝抽出新叶,又枯黄坠落,辗转过了两年春秋。

两年里,她见过他外出驱邪。

白袍纷扬,帝钟清鸣,他所到之处,祸乱人间的邪祟鸟兽四散,逃入山林与荒原。

她见过皇室驱邪司数千灵师集结走向白塔。

他居于高塔不下,塔下被凡人围堵得水泄不通,皇室驱邪司的灵师寸步难行,最后两手空空,半路折回。

她见过,人偶肆虐人间。

人偶师凭借人偶书在凡间风生水起,富人权贵用邪术复活至亲至爱,地位低微的凡人却深受其害。

他走入市井,灭杀人偶,将世间所有人偶书付之一炬,却独独留下了一本。

她见过,他将邪祟赶往北境,于万千邪祟手中救下了一只金色小鸟。

她见过,他为了一个藏灵身少女,在万人瞩目之下走出高塔。

那少女的面容令桃桃诧异了很久,她原以为,过去九年,他早该忘了她。

可他似乎没有忘记。

在他为那姓崔的少女种出一株灵脉之时,桃桃这样想到。

她还见过,游历四方的和尚来到白塔之下。

清白瘦削,浓眉星目,胸口戴着一串佛珠,慧觉长大了,但依旧一身破旧的麻灰色道袍,眉宇之间隐带慈悲。

夜深无人时,慧觉走上高塔。

他是这九年来,唯一能走上高塔的人。

仿佛是为了弥补蛮荒狱没有月色的缺失,无云的夜里,南宫尘很喜欢看月,无论圆缺,明亮或晦暗。

慧觉没有打扰他,他坐到角落里,放下包袱,脱掉脏兮兮的僧袍,掏出一个硬邦邦的烧饼吃了起来。

烧饼放了很久,几乎能把人的牙崩掉,就算就着水咀嚼,也将慧觉噎得直翻白眼。

桃桃在窗外的桃树上望着他们。

从前如果不是她去市集交换食物,慧觉也总是像这样啃着硬烧饼。

她心想,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这小秃驴还是照顾不好自己?

“这些年我去了很多地方。”慧觉边吃边说,“东边,西边,南边,大多无恙,听我借宿的农户家说,山上的精怪很久不敢骚扰农庄了,至于那些邪灵恶鬼,大多也都去投胎。”

桃桃揪着手边桃花,心想,帝钟鸣,天下清。

有南宫尘在,它们敢下山才怪。

“唯有北境,被驱出中原的邪祟聚集如蚁,只要凡人踏足,必定尸骨无存。”

桃桃继续心想,北境应该是她刚逃离那片混沌时去过的地方。

邪祟确实猖獗,不过当世的邪祟都已被逼到这种程度了吗?只能去寸草不生的荒原生存?好惨啊。

“你嘱咐的事,我办好了。”慧觉从包袱里掏出一本册子。

桃桃抻头去看,那是一份名录。

上面记载了许多人的名字,年龄和籍贯,最大的不过九岁,都是孩童。

这是在干嘛?她想。

南宫尘接过名录,递去一本薄书,慧觉问:“这是何物?”

“赋灵术书。”他平静道。

“我只听说过术书。”慧觉翻开那本赋灵术书,忽然一顿,“等等……赋灵术书?似乎她曾提过。”

南宫尘用术书在他头顶轻轻一拍,慧觉刹那睁大了眼:“这东西……”

一种他从未修习过的符术凭空出现在了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