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1990·夏 ◇

◎劳动最光荣2◎

刚子正在打麦秸, 听见叫唤,打电筒翻山越岭,“这细皮嫩肉的。”见青豆被咬狠了,赶紧冲他娘要风油精去了。

蚊子比顾弈要可恶。捡最软的姑娘叮, 伺机伏上娇嫩的肌肤, 咬出嫩粉的癞呱呱。

蚊子比青豆要可恶。捡最会喘的姑娘叮, 把她叮得哼来哼去,扭来扭去, 也不知道在折磨谁。不如直接叮他裤d来得直接。

顾弈一捋胳膊, “啪”地一下,重重用力拍停了青豆的叫唤。热掌下除开起伏的癞块, 还有一掌心的蚊子血和五马分尸的蚊子尸体。

青豆的皮肤反出耀眼的月光白,洇开的蚊子血如绽开的梅花朵儿。顾弈喉结滚动, 刚要说句什么,傅安洲闻声隔了两条沟子跑了过来。

新月如半圈金环(1), 与星星一道悬在头顶, 照亮麦田。

他见青豆被蚊子群攻, 抓她去边上歇痒。青豆坐在高高的麦垛上涂抹风油精, 一边涂抹一边挠痒, 简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傅安洲倚靠麦垛休息,安抚她, “忍一忍, 忍过这一阵就好了。”

青豆点头:“嗯,知道的。”

说知道了, 手仍忍不住挠。她的表皮正在发生战役, 战火连天, 害百姓民不聊生。她做不到隔岸观火, 忍不住和平主义作祟,誓要把它们摁死,钉死。

“别抓了,挠破流血有痂就不好看了。”傅安洲趴在垛上,失笑地虚探出手,“再抓我就要捉你的手咯。”

顾弈一镰刀砍进地里,戾气冲天,扬声叫她:“程青豆!”

青豆先听见傅安洲的话,人差点掉下麦垛,又苏软又惊吓,再听见顾弈叫她,加重了惊吓,左右摇晃后被傅安洲的手稳住了胳膊。

“不好意思,我家有个小妹妹,我用跟她的口气说话了。”傅安洲自知那话唐突,收回手,冲她抱歉笑了笑。

他仰起脸,望向她,眼镜上映着流萤般的星光。隔着镜片,青豆被摄住了魂。

“啊?”她小声惊讶,“没听你说过呢。”

“你从来不问啊。”他胸腔的震颤穿过麦秆,摇得青豆一晃一晃,与心旌同步。

“程青豆!”顾弈又喊了一声。

她恍如未闻,左耳朵都没进,只看到了眼前人:“这个......我问了不好吧。”

傅安洲:“我一直在等你问。”

“这样啊。”青豆舔舔唇,“她叫什么名字?”

“方子语。”

“多大啊?”

“七岁。”

“很好玩的年纪吧。我妹妹十岁,经常有鬼灵精怪的话冒出来。”她没有深入。

“嗯,还好。”傅安洲安静地看向她,一呼一顿,欲言又止。

青豆羞得低下头。他在用眼神兜捕她。

傅安洲等了等,无奈地摇摇头:“你没有别的问题了吗?”

“啊?”

“你对我一点好奇都没有。”他流露失望,“本来我还庆幸,但现在有些不安。”

“庆幸什么?”

“我不喜欢总被人问为什么妹妹和我不同姓。”也不喜欢对他家世过多关心的人。

“那......不安什么?”

“不安......”傅安洲低头咀嚼这两个字,转而笑了,“你不挠痒我就没有不安了。”

冷冷的月光下,顾弈踩过麦秆,翻过两处麦垛,像是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对了,安洲,你不回家,家里会担心吗?”

青豆腹诽:也好意思问别人,不想想他们为什么来找他。

傅安洲推了推眼镜,看向顾弈,“他们不管我的。”

顾弈反问,“大户人家家教这么不严?”

青豆出言维护:“怎么说话的。”

顾弈朝傅安洲挤了个眼,默契搭腔:“对了,我倒是好奇,你跟你妹妹为什么不同姓?”

“顾弈!”青豆制止他!

傅安洲朝他耸肩,摊了摊手。你瞧,她不想问。

“我才懒得问。”他吹了声口哨,“我只是提醒你们,赶紧干活,今天干完了明天才能去你家看看要不要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