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究竟喜不喜欢我?(第2/5页)

两方章,一方浅黄,太阳一晒像洒金皮,一方豆青绿,莹着幽幽的光。一下子来两块,群众也都经验老道,必须打听打听来历。不料丁汉白明人不说暗话:“来历就是正儿八经的巴林冻石,我丁汉白一刀一刀雕的。”

满座哗然,当代活人雕的,还姓丁,傻子都会想到玉销记。张斯年极其夸张:“你雕的?!这痕迹透色也是你雕的?!”

有一鹤发老头说:“瞎眼张,这做旧连你都能唬弄,恐怕是六指儿出山了吧?”年轻的不明渊源,年老的有所耳闻,打趣个不停。

丁汉白说:“不好意思,这后续出自玉销记大师傅之手。”

纪慎语一个激灵,玉销记的师傅分等级,丁汉白以前上班,因此大师傅只有丁延寿。他在这短暂的骗局中满足虚荣心,没人注意他,他便安安静静地心花怒放。

而令他意外的是,既已表明这两方章为仿件儿,大家的兴趣似乎不减反增。周围议论纷纷,丁汉白对他悄声耳语:“仿得好坏决定看客态度,不够好只能引来耻笑,足够好,顶顶好,那就是引发赞叹了。”

纪慎语心热:“你拐着弯儿夸我?”

丁汉白说:“这还拐弯儿?我都把你捧上天了。”

最终印章没有脱手,显摆够便收回,扬言要买就去玉销记。如此这般,市里每个古玩市场都被他们跑遍,到了后头,纪慎语恍然发觉,这是种营销手段。

接下来就要等,一个城市,各行各业自有圈子,教育圈,医药圈,古玩更是,他们要等消息发酵,让那两方章招更多的人惦记。

终于降雪,迎春大道白了一片,玉销记关着门,暂休整顿。丁汉白吩咐伙计重新布货,拿丁延寿当空气,丁延寿倒也配合,堂堂一老板猫在柜台后头剪年画。

纪慎语猫在丁延寿身边,玩儿丁延寿解下的一串钥匙,捏住最小一枚黄铜的,问:“师父,这是不是料库角落那个盒子的?”

那盒子里面据说都是极品玉石,只丁延寿这个大师傅有钥匙。纪慎语拿着不舍得放,丁延寿说:“那么喜欢?等以后给你也配一把。”

纪慎语惊道:“真的?那我不成大师傅了?!”

丁延寿笑言:“你跟你师哥迟早得挑大梁,何况咱们家只看技术,不看资历。”自从知道纪慎语会一手作伪的本事,他想了不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雕刻这行最稳妥。

纪慎语明白丁延寿的为难,夺下剪刀裁剪红纸,边剪边说:“师父,我给你剪个年年有余,明年给你剪满树桃李,后年剪龙腾虎跃……我想当大师傅,也想每年给你剪年画。”

丁延寿扭脸看他,他咧嘴一笑。在扬州家里相见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出完殡,下了葬,他孝章都没摘就被赶出家门。丁延寿当时说,跟师父走,他便跟来了。

来前奉着当牛做马的心思,来后才知道那么安逸享福。

纪慎语不禁望向丁汉白,这父子俩一个对他有恩,一个对他有情,他实在进退维谷。怔着神,丁汉白拎外套走近,眉宇间风流潇洒,说:“我要去找小敏姐,晚上不回家吃饭。”

果然是要去潇洒,纪慎语想。

丁延寿说:“去吧,吃完饭再看场电影,别只给自己买这买那,给人家也买点礼物。”

丁汉白本是未雨绸缪,官方纳新向来引领潮流,他想要博物馆明年开春的规划资料。那求人办事嘛,请客作陪是必不可免的。“知道,要不我把她家年货也置办了?”他听出丁延寿的意思,没解释,余光瞄着纪慎语,“反正我们要多待一会儿,许久没见还怪想的。”

说完就走,拎着外套勾着钥匙,明明吹雪寒冬,却一副春风得意。

直到外面引擎轰隆,远了,听不见了,纪慎语终于抬起头来,望着门口,撒了癔症。他搁下红纸剪刀,灰溜溜地去机器房埋首苦干,但愿早日当上大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