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等待攀顶的雪山”(第3/4页)

“真的吗?”许戚都没注意自己眼睛亮了一下。

“想什么呢,”良叔扶着门框,哈哈大笑起来,“这么贵的东西,借给你们这群毛没长齐的高中生,不到第二天就找不到人影了,我是开照相馆的,不是做慈善。”

这个玩笑像极了蒋明那帮人为了看他出丑而犯下的恶作剧,奇怪的是听起来一点都不刺耳,许戚可以本能地分辨出,眼前这个男人对他没有恶意,

“这样......”

许戚搓着校服衣角,紧张的时候双手总是有停不下来的小动作,没有保留地把自己深处的想法展露给对方,透出一股与年纪不相符的纯粹与笨拙。

良叔看了他一眼,说:“哭了?男子汉大丈夫,这么不禁逗。”

可能是许戚苍白的脸无论做哪种表情都像哭丧,带给了良叔这种错觉。

许戚没有来得及为自己辩解,良叔走到玻璃柜门前转钥匙打开,取出一个银灰色外壳的相机,“算了算了,把一个高中生弄哭也是我不道德,管不住这嘴。相机你拿着,明天这个时候还回来,别跑路了。”

许戚从良叔手里接过那个沉甸甸的相机,金属细腻冰凉的质感贴合掌心,拖住他的手腕,把心魂一齐往下拽。

“不是不借给高中生吗?”过了很久,许戚生涩地问。

“你小子怎么这么拧巴?”良叔啧了一声,竖起浓眉下的三角眼,看起来凶神恶煞,“我看你长得老实,破个例,你就住在前面那条街,对吧?每天要从这条道上学放学,料你也飞不到天上去。”

许戚迟钝地哦了一声,的确是这个道理,他要去学校就必须经过良叔照相馆这条路,反之亦然。抱着怀里崭新的相机,许戚浑身都晕乎乎,被天上掉落的大奖砸中,没有实感地喃喃:“谢谢...”

“我的名字就挂在店门口。”

“谢谢良叔。”

良叔笑了声:“这句听着还顺耳。”

放进书包里的相机比所有课本加起来都沉,许戚步伐轻快,像要飞起来,回家的路上每一步都飘在云端。

整一个晚上,他小心翼翼地研究这个长方体金属盒子,不知道触碰到哪个开关,屏幕亮起来,卧室以缩小数倍后的形态映在窄小的屏幕框里。

陌生的兴奋穿透每一根毛孔将许戚淹没,金属外壳在把玩中捂得发热,他将镜头对准卧室逼仄的一角,压上快门的手指,却在这一刻犹豫起来。

第一张照片不该这样敷衍。

相机持有的时间仅仅一天,第二天早上,许戚小心翼翼把它放进书包,里面用课本叠起一块狭小的空间,以便相机不被压到,每走两步,他便停下来检查是否有磕碰。里头装的不是一块橡皮、一把尺子,而是货真价实的相机。

不管上课下课,许戚的心思时刻挂在桌洞里的相机,担心会有人趁他离开时恶作剧地翻动,不小心摔坏。为此,许戚一整个上午都没有离开座位。

熬到午休,许戚终于能把相机裹进校服,来到十三中后面的树林。

往常他讨厌这里,可除了这里,十三中没有第二处能入眼的风景。

人工湖的气息远远冲入鼻腔,许戚忍着不适,抬起镜头对准一碧如洗的天空,再移向停栖枝杈三两只麻雀,最后聚焦到人工湖旁的假山和亭子,这些看起来清丽的风景都在映入相机的一刹黯淡无光,许戚想要拍下最美的风景,作为第一张照片。

可这里没有能被称之为‘美’的画面。

还有几个小时他就要归还这个来之不易的相机,就连看见路边一棵草,许戚都想记录下来,然而再看屏幕,冲动便被浇灭得一丝不剩。他盲目地转动镜头,微仰后颈,开阔的镜头闯入一道与刚才不同的风景。

夏天快要过去,鼻息间溢满早秋的信号,午风压弯了低低的草碎,教学楼三楼的窗户敞开,坐在窗边的廖今雪垂首翻过一面试卷,页脚被风吹得乱舞,他的神情始终专注沉静,让人不由得想要成为他手里那张纸,身临其境地感受这道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