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第4/5页)

晏少昰筷尖一顿。

——怪不得,眼睛明亮碎光闪闪的,比在京城时更亮了。吃鱼果然能补眼。

两人饭过半,外头影卫叩了叩门,小二隔着门招呼了一声:“二位客官,别怪小的多嘴,外头下雪了,看样儿雪还不小呢,这夜路难走,回家赶早不赶迟啊。”

唐荼荼起身开了窗,有长长的斜檐遮挡,只看到漫天蚊蝇一样的雪籽。她探出手去摸了摸。

“真的下雪了。”

“今年雪不断,瑞雪兆丰年,大概是好兆头。”

这么小小一扇窗,身旁那人不知道怎么站的位,一直冲着她,说话间,很轻的气流落在她额侧,一下一下,有节律的。

唐荼荼头也没敢转。

她一吃完饭脑子就钝,又有此风花雪月衬着景,真是一丝一毫的念头都不敢有,怕起了刹不住。

半晌后,落在额侧的气流挪开了。

晏少昰望了望西北方向的离宫别馆,那是漕司府督造好的皇上行宫,前年刚修好。听说用尽天下五方之好物,父皇惦记着问起了好几回,一直想来,又因朝事占着手,一直没能成行。

最高的观景台上亮着天灯,那灯笼巨大,于雪中穿云破雾,颇有龙庭气象。

“要是我没猜错,这片地方,就是太|祖当年起事之地。”

唐荼荼:“……哪儿?”

“行宫那处。”

晏少昰抬起肘弯,在窗前踱步转了半个圈。他小臂上隔着中衣系着一条红穗子,编缕成带,中衣外侧又缝了个小口袋,从里边掏出一枚小小的罗盘来,辨清了东南西北。

唐荼荼看着眼熟:“这不是我编的剑穗么?”

他笑了声,气流撞耳,“是那一条。穗子太长,做剑穗要拖地沾泥,只得缠起来。”

尽管隔了一臂远,唐荼荼还是不由自主地揉了揉耳朵,咕哝:“那是我怕不够长,专门留了一截穗子没编,你剪短一点啊。”

这么贴着中衣系在胳膊上,像什么样子……

晏少昰没理她,双耳自动过滤这小混蛋所有的不识趣。

他辨清了方位,望着行宫方向说:“这地方贫瘠,可龙兴之地,堆也要堆出一条小龙脉来,不然总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可你看这地方一马平川,如何也堆不出山来,所以史书将太|祖起事之地改成了蓟县‘九龙山’,祖庙每三年大供一次,皇族儿女都往蓟县去。”

唐荼荼听傻了,又觉得这事儿逗,由他这曾曾曾孙来揭祖爷爷的短更逗。

“那我抽空去行宫外边看看。哎,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来,等过上几年,行宫里的陈设旧了,一翻新又是大工程。”

晏少昰:“就这两年,一定能成行。回头转告你爹,仔细行事,别卷进地方争斗里。”

唐荼荼斜过脑袋,明眸皓齿一笑:“二哥去我家坐坐,自己跟他讲呀,我一个闺女跟我爹说官场的事,得把他吓出个好歹来。”

倒也是。

只是,他跳过无数次唐家的院墙,在许多个夜里跟她碰过面,还是头回收到“你来我家坐坐”的邀请。

遗憾的是,“我此行行程机密,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再留一日就要回边关。”

唐荼荼不问什么要事,什么机密,她得寸进尺只抓关键词:“噢,这趟就是专程来看我的呗?”

她二哥噎了噎,默默看雪不吭声了。

唐荼荼两颗门牙咬住下唇,才没笑得太猖狂。

楼下一桌好酒客喝得烂醉,酒气弥漫,掌柜困顿地打着哈欠,看见贵客下楼,利索地打包了一份煎鱼籽包。

“姑娘昨儿不是说想外带一份做夜宵么,给您包了两层,油不了衣裳。”

唐荼荼利索地接过来,数好碎银付了账,碎锭子磕在柜台上轻轻一声响,她笑吟吟谢一声:“劳累您招待。”

晏少昰拢了拢臂上的穗绳,站在后首沉默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