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2/4页)

直到最后要离开了,才结结实实给她磕了三个头,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戚进。

她走后,薛宜宁坐在榻边久久不语。

连自己都另嫁他人了,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怪戚进背叛裴隽,怪松月与戚进选择新的路?

该自愧的是她,是薛家,旁人都可以投诚,他们不可以,因为他们是大越的臣子,吃着大越的俸禄。

戚进不再是平南王府护卫,而是飞鹰卫指挥使,她不再是薛宜宁,而是骆夫人。

他们所有人都在离开,没有道别。

远方,只有他一人了。

坐了许久,她起身,拿了钥匙,亲自去库房将自己那张琴抱了出来。

鸣玉为造琴世家雷家所造,墨中透红,漆光锃亮,一出世,便举世闻名。

古琴大家司徒缨对它极其钟爱,到老了,看重她的琴技,收她做了几日关门弟子,并在临终前将琴赠给了她。

他说,他有一曲《与君别》,弹了好几年没弹好,再想弹,已经没时间了,只能将曲子交给她去弹。

但自师父去世后,京城就被攻破了,她与裴隽就分开了,嫁进了骆家。

然后,便是两年多的时间没有碰琴,唯一一次碰,还是为了讨好公主。

她替自己羞愧。

江北上归舟,再见江南岸。江北江南几度秋,梦里朱颜换。

人是岭头云,聚散天谁管。君似孤云何处归,我似离群雁。

将琴抱至房中窗前,她坐在琴旁,突然就拨动琴弦弹起来。

琴声响起,初时幽怨,随后便是浓厚绵长,最后琴音渐快,似大雨轰然一声落下茫茫大地,无数的音律一同响起,激昂而悲怆,她将手指拨挑得飞快,所有的抑郁与愁绪都付诸指尖。

这一只曲极长,玉溪与子清都停了手中的事,在旁边静静听着,看她弹琴。

就在最激烈之时,“嘣”的一声,琴弦断了。

薛宜宁看着面前的琴,有些错愕,随后心疼地抚上琴弦。

这样好的琴,她竟将它放在库房两年不闻不问,纵使漆色仍光彩夺目,琴弦却早已伤了。

玉溪说道:“夫人别担心,改天拿出去找师傅修。”

薛宜宁看着琴,站起身来:“让人去备车马。”

子清问:“夫人是要现在就去修?”她说着看看门外天色,此时时候已不早了。

薛宜宁“嗯”一声,将琴小心抱着,放进了琴匣。

子清便知她是宝贝这琴,主意已定,只好出门去让人备车马。

薛宜宁亲手拿着琴,出骆府去乘上马车,前往西街琴坊。

京城几家好的琴坊她再熟悉不过,京城被攻破后,有两家琴坊都受了影响,一家离了京城,一家关门,好在她最常去的那家还在。

只是新朝与旧朝不同,文人雅士死的死散的散,留下来的也是潦倒度日,少了许多雅兴,这样的年景,琴坊生意自然大受影响。

薛宜宁去时,那店内的傅老板竟还认识她,也清楚她嫁了人,笑道:“骆夫人,多时不见,我还以为如您这般圣手,竟也不碰琴了。”

薛宜宁柔婉一笑:“成亲了不比以往,忙了许多,所以荒废了,这不是就来了么?”

说完,将琴匣打开,温声道:“我这琴弦断了,要劳烦师傅帮我重新装弦。”

傅老板看了眼,马上道:“好,正好坊内还有些上好的琴弦,现在便让师傅去装,半个时辰能好。”

薛宜宁将琴交给老板,老板看着琴,长叹道:“到

底是鸣玉,这般形制色泽,见了就让人叹服。”

说完,突然想起什么来,说道:“夫人来得正好!”

说罢就将鸣玉亲手交给修琴师傅,然后朝薛宜宁道:“前两个月,我得了一方上品桐木,要制一张新琴,不知夫人有没有兴趣,若有兴趣,我便让斫琴师制好,三月便可拿货。”

一边说着,一边引她去里间看那方桐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