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随波自逐流(第2/4页)

“这话过分了。”赵黍颇为不悦。

“天地造化之功何其广大,你以为凭人为强立的纲纪法度就能把握得住?”灵箫干脆说:“更甚者,若要广兴人道,又岂止是只凭纲纪法度?赞礼官前人为求一时之功,作茧自缚,让后人深陷其中,拖累一代代人不得超脱、魂飞魄散,岂不是遗毒无穷?”

“你、你……我……”赵黍一时语滞。

灵箫毫不客气:“在我看来,你也并未参透赞礼官的精髓,反倒是梁韬,其人独欲广大,意图餍尽天下,几类无私。恐怕赞礼官前人所怀之念,与之更为相似。”

“怎能将他们两者相提并论?!”赵黍实在忍不下去了。

“试问,为了维护纲纪法度,天夏朝赞礼官曾造下多少杀戮?”灵箫说。

赵黍反驳说:“赞礼官所杀的,都是侵害万民的作祟妖邪!”

“是么?”

“前人书中均已写明,一字一句无可辩驳!你若不信,我日后回去翻书给你看!”赵黍怒道。

“赵黍,这段日子的经历,还不足以让你明白么?”灵箫提醒说:“当你掌握权威,白的也能说成是黑的,九黎国的劫掠也能被你凭空捏造出来。更甚者,谁是妖邪、谁在作祟?书上又有多少可信?”

“荒谬!”赵黍毫不退让:“若真是如此,我研习法事多年,又怎会有今日成就?”

“你看,就是这份不容他人质疑的心思。”灵箫说:“我几句话就把你顽固一面挑拨出来,为了维护自己所信奉之事,要葬送多少忤逆之人?又或者说,所谓的忤逆、质疑,都被赞礼官当成妖邪,党同伐异铲除掉了?”

“够了!”赵黍反唇相讥:“你如此轻蔑赞礼官传承,不知能否容忍别人谤毁仙道?”

“有何不可?”灵箫从容不迫:“我自修仙悟道,你若要骂,是你费心劳力、空费口舌。我未曾希冀仙道大昌于世,别人修仙是否有成,更是与我无关。仙道之功重在贵己,你首先是你自己,不要被赞礼官的传承蒙了本心,那都是尘俗执念。”

赵黍被驳得回不了话,长久相处下来,赵黍很清楚灵箫是何等冷漠超然,旁人性命尚且不顾,何况赞礼官的追求与愿景?

只是经过灵箫这么一通训斥,赵黍内心深处对赞礼官的崇敬,确实出现了动摇。

换作其他时候,赵黍都未必会如此,可是先前法坛上一无所知的经历,每每回想起来都不由得后怕,自己仿佛成了一个只会行法的傀儡,依循前人设下的种种规矩,照本宣科。

什么收治瘟疫、力阻孛星的大能大力,赵黍感觉自己都不曾参与,听别人眉飞色舞的转述,都像是在说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赵黍是真的怕了,在生死面前,他发现自己并非毫无畏惧。

“赵执事为何独自在此?”郑思远捧着一沓竹木符牌,刚走出院门,就看见赵黍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

“没事。”赵黍起身,他环顾金鼎司中,发现此地较之先前人来人往,如今可谓是冷清寂寥,许多修士奉命赶往前线,连梁晦也离开了。

赵黍叹气:“你的家人应该希望你在前线争取军功,好恢复鸠江郑氏的声名地位的,为何不去呢?”

郑思远苦笑摇头:“赵执事您又不是不清楚,鸠江郑氏对我而言,更像是牢笼桎梏,如今好不容易脱身而出,又何必纠缠其中?”

“可是……恕我胡言,不论鸠江郑氏有何过往,他们总归是养育了你,也让你有机会修仙学道、研习术法。”赵黍言道:“如今回想,当初我给国主的进言,是否太过分了?真正要被清算的,应当只是少数首恶。一个家族中大多数人,都只是随波逐流,就连你的母亲也被波及了。”

“赵执事不必介怀。”郑思远轻轻摇头:“而且说实话,随波逐流并非就毫无罪过。过去家族中多有高高在上、坐享其成、不思进取者,他们看似随波逐流,难道不正是酿成日后苦果的原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