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第4/6页)

兰杜在旁,只见敏若读着那书信,额角的青筋都爆了起来,随时面无表情,却有一股摄人的怒意。

她心里发慌,等敏若看完了信,小心翼翼地递上盏茶,轻声唤:“娘娘。”

“叫冬葵去看看霍腾。”敏若回过神来,道:“这会子太医恐怕不是在这就是在御帐里,侍卫那里能分到的有限,叫冬葵再带些药过去瞧瞧他。”

霍腾那小子有心,就不会落下与他一起回来报信的那个蒙古子弟。

法喀眼睛一闭万事不管,现在康熙封锁消息,她明面上不方便知道什么,自然也不方便有什么动作。她现在只能做到如此地步,那一半的救命之恩就等法喀醒了让他自个报吧。

敏若守了法喀一夜,法喀手腕上都快被她摸破皮了。她万分确定法喀吐出来的那口血是他自己生生震出来的,而能震出那样一口血、又让太医们认为他是由外伤到肺腑内里,得对自己下多狠的手?

但这一口血又确实必要的。

他今日一力与狼搏斗,有早年的“旧伤”在,若是毫发无伤,虽是一时之风光功臣,但也平白落下了隐患。

帝王之心,是这天下最难拿捏掌控的。为人臣子,便只能尽量做到事事周全,避免任何可能出现的猜忌。

而且法喀这回是救驾受的伤,伤得越是惨烈,日后抽身越干净、后日越稳妥。

想来法喀也看出如今这越来越复杂的朝局深处暗藏的危险了吧。

受这一身的伤,换日后稳妥帝心,其实不亏。

康熙多疑、好猜忌,但比起他那大孙子,绝对称得上是恩怨分明的磊落之人。

只要不威胁到江山朝局,有这一把救驾之功,法喀往后几十年绝对稳了。

只是……在康熙面前,还是得描补描补。

法喀救驾是为“忠君”,是对康熙一片“赤忱之心”,自然也不求回报。

尤其是康熙的愧疚。帝王的愧疚烫手,是个要不得的东西。

敏若眼眸半阖,心内盘算着。

第二日,是个极好的大晴天。法喀夜里起了热,但天蒙蒙亮时也顺利退烧。暗暗悬着心的窦春庭长松一口气,对敏若行礼道:“这第一夜,熬过去了。”

敏若心里那块大石头彻底落了地,冲他笑道:“这一日夜辛苦你了,先回去歇着吧。”

死崽子命保住了。

敏若如是想着,手却很温柔地摸了摸法喀的头……略似撸狗,但这都是小节。

疯狂的狼群和受惊的马相撞,得是多背的运气能同时碰上这两件事?

康熙从来不相信巧合。

富保率人负责彻查此事,禁卫军封锁木兰围场,凡进出者需持批文手令,而围场中拥有点头允人进出权利之人只有康熙。

这条命令是为了困住谁,人人心知肚明。

蒙古王公们满心惶恐,恨不得跪到御帐中去以性命起誓保证自己的忠心,然而康熙根本不见他们,又何来给他们表忠心的机会?

围场中的氛围一连数日极为压抑,康熙已经命人在筹备返程事。既然有人把手伸到了围场里,就说明围场并不安全,他已不愿再留在这里。

法喀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敏若,第一反应是——后背直冒冷汗。

他对着敏若又气又凶的目光,当了三次爹的人(海藿娜这次未能随行,便是因为前岁他们又添了幼子,海藿娜要留在京中照看孩子)还是下意识地腿软心慌。

“你可要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不只是心脉、肺脉上被他自己震出来的伤,就是马蹄子踩到的那一下,都结结实实地落在肩膀的旧伤处——很难说究竟是不是法喀自己搞的。

毕竟他那的伤原本没多严重,当年借伤势正新鲜的势造的假病历本来可以稳稳当当过一辈子,结果忽然生出如此意外,康熙必然又召太医为他会诊疗伤,为保稳妥,不如干脆再受一次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