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声梧叶一声秋(五)(第2/3页)

曲不询一怔。

他蓦然抬眸看向她,“你姐姐?”

沈如晚抿了抿唇。

她有点烦躁难耐地说,“谁跟你说同心环只能情人互赠了?亲人朋友关系好,哪个不能互相送东西?真是一根筋。”

被她怼了,曲不询却忽而笑了。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没有不羁洒脱,没有懒散不经心,眼瞳幽邃沉黑到让人心惊。

沈如晚被他看得心烦意乱。

“你别想太多。”她冷冷地说,“我只是不喜欢被误解。”

可沈如晚什么时候又在意过旁人会怎么去想她了?

曲不询低着头笑了。

沈如晚冷着脸恼火地看了他一眼。

“劳驾让一让。”身后忽而有人说,“你们挡在我赌坊门口了。”

沈如晚回过头。

奚访梧还是那副冷肃的模样,看上去不像是赌坊老板,倒像是个镇场子的,目光不冷不热地打量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沈如晚总觉得他其实一直在留意他们。

其实他们站着的地方并不在门口,只是在秋梧叶赌坊的屋檐下,不影响进出,但赌坊老板说是门口,那就只能是门口。

“我认得你。”奚访梧忽然对她说,“你就是蓬山的那个沈如晚,我以前见过你。”

人的名,树的影。

在临邬城谁也不知道沈如晚是哪号排面上的人物,直到进了碎琼里,身处修士之间,从前的风云往事才像是漫卷的潮水,哪怕退去,也在沙滩上落下丰硕遗留。

“上次在归墟没认出你来。”奚访梧目光扫过他们,“你和以前看起来不太一样了,乍一看像是另一个人。”

沈如晚没有表情地望着他。

“人都是会变的。”她平淡无波地说,“没有谁一成不变。”

奚访梧不客气地说,“但像你这样的人,我还以为早晚会死于非命。”

曲不询皱眉。

他冷冷地望向奚访梧。

“想要我死的人很多。”沈如晚连眉睫也没动一下,淡漠地说,“可死的从来不是我。”

奚访梧挑眉。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他说,“就是没想到,你以前看起来就像一把没有感情的剑,斩人斩鬼从不留情,早晚有一天这把剑会断。”

可她选择在名声最显赫时退隐,把浮名浮利推得一干二净,再踏入修仙界时,眉眼都倦,从前冷然锋锐的戾气都不见,可还不是真的淡泊,只是倦。

沈如晚垂着眼睑,话也懒得接。

“那时候杭意秋很欣赏你。”奚访梧目光放远,落在檐外密密落下的雨幕,恍惚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场雨,杭意秋抱着胳膊站在门廊前,看见他出来,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她扬着下巴,姿态高傲,问他:你不是这家赌坊老板找来救场的吗?最后一把为什么不押?我根本不需要你让。

那时他也神情冷肃,没有一点情绪:我只是忽然打算戒了,就此收手,和你无关,你不必自作多情。

梁子就是那么结下的。

再往后,每每在尧皇城遇见,他和杭意秋都要不阴不阳地拌上几句嘴,你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你。

可怎么就有一天,忘也忘不掉,分也分不开。

奚访梧低头,檐下雨水汇聚,潺潺流向长街。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别在我屋檐下吵架。”他冷淡地说,没一点好气,“要吵出去吵。”

沈如晚和曲不询哑然。

“后来我听说你把剑还回蓬山了。”奚访梧看向沈如晚,“杭意秋觉得你特别了不起,淡泊名利、拿得起放得下,差点想去蓬山找你认识认识。可还没到蓬山,听说你走了。”

没想到多年后又见到沈如晚,却不是杭意秋自己见的。

淡泊不是真淡泊,放下也未必是真放下。

“你从前是蓬山上下百年最有去无回的剑。”奚访梧转身前看了她一眼,“你现在还提得起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