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垂烬玉堂寒(四)(第2/3页)

其实曲不询和长孙寒一点都不像,论起五官精致,自然是长孙寒更胜一筹,但奇异的是,当五官组合在一起,却不会有人觉得曲不询比长孙寒长相逊色。

他身上有种谁也拘不住的洒脱,世事不过一翻盏,白醴倒尽,管他明朝是与非。

如果是很多年前的沈如晚,一定不会有多喜欢他的,她不喜欢这种说起来是不羁、实际上懒懒散散的人。

她那时候就喜欢长孙寒那样的,背负了很多,却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他,永远负重前行又游刃有余。

可现在的她很累了,背上有重担的感觉,她一刻都不想再体验了。

她宁愿退隐,宁愿隐姓埋名任由世人将她忘记,成为轻飘飘的、没有一点羁绊和责任的局外人。

“你好像有很多秘密。”沈如晚偏头望着曲不询。

曲不询指尖微微用力,握紧了棋子。

“我有秘密,这是肯定的。”他说,“就像你,不也有很多不愿意提的秘密吗?”

沈如晚凝视他许久。

其实她一点都不了解“曲不询”这个人。

他的过去,他的人生,他绝非平淡无奇的往事。

她一点都不知道。

很久很久以前,她喜欢长孙寒的方式,是想尽办法去了解他。

可现在,在漫长岁月和数不清的失望里,她学会不追问。

“你不想说就算了。”她把棋篓推到一边,也不再去拿棋子,“我不问。”

曲不询抬眸看她。

“我不在乎。”她垂眸说。

曲不询神情微微变了一点。

“我认识的是现在的你,你也只认识现在的我,这很公平。”沈如晚慢慢地说,“也只有现在的你和我才会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下棋。”

曲不询凝望她,唇边不由泛起一点苦笑。

这话一点也不错,倘若再往前哪怕那么一点,他若还是长孙寒,她还会朝他笑上哪怕一下吗?

沈如晚说到这里,停下不言语了。

其实她觉得遇见曲不询也算是一种特别的缘份,但她永远不会说出来。

太煽情了,就和向别人剖析她曾经的委屈和心酸一样,都太矫情了。

她宁愿旁人觉得她是个永远冷淡、没有情绪的人。

沈如晚抬眸,站起身来,指尖递到曲不询面前,在他眉间轻轻一点,然后顺着他高挺坚毅的鼻梁,慢慢划到他鼻尖,“不想说可以不说。”

她的指尖落在他唇上,很轻淡地摩挲了一下,在他伸手握住她手腕前,不远不近地竖在他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但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曲不询用力握紧她的手腕。

他微微抬头望向她,神色复杂。

沈如晚站在那里,目光淡淡地望着他,轻声说,“你可以一个字都不说,但不许对我说谎,我最讨厌谎言。”

曲不询攥着她的手也觉滚烫。

他目光一遍又一遍逡巡过她眉眼,心里一声苦笑。

她说最讨厌谎言。

可他平生最难以面对的弥天大谎,从见面相识的那一刻起,便已悄然开始,遥遥无终。

沈如晚会恨他吗?

曲不询心绪复杂地对她望了很久,无解。

他轻轻一喟,闭了闭眼,手上微微一带,将她用力拥在怀里,红尘缱绻,贪恋一点温存,半晌不放。

沈如晚也轻轻搂住他。

耳鬓厮磨里,他的声音也渺远得失真,在她耳后细吻般摩挲。

“你能不能再多喜欢我一点?”他喃喃。

沈如晚思绪也飘远,过了一会儿才问,“为什么?”

可曲不询没回答。

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她的唇瓣,像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报复和证明,在无止尽的索求里,隐隐有种从未展现过的凶狠和疯狂。

很奇怪的,沈如晚莫名想起归墟漫无边际的天川罡风,那么炽烈又霸道,每一丝一缕都像是最凶狠的尖刀,要把她的每一寸肌骨都侵吞分润、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