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法利赛之蛇(二十八)(第7/9页)

在这个体系里,盖亚不过是年迈失权的古神,宙斯等若干神祇,才是光辉高远的奥林匹斯山的主人。

……但是真的很像作法,嘿嘿。

谢凝嘴上不说,看着厄喀德纳在宵色的火光里,跳着雄健而诡艳的蛇舞。魔法的浑厚脉动,自那块肥沃的土壤中辐射出去,犹如微风吹过一根蛛丝,进而带动了整片蛛网的弹动。

他手痒痒,又不敢随意地跑去拿画板。在一次“画画途中突然失控导致地毯又湿又热”的意外后,厄喀德纳跟他坦白过,每次谢凝拿着画笔,都像在隔空摩挲他的骨骼和肌肉,还有灵魂。

“所以,我失控是早晚的事呀,多洛斯。”

——魔神含着他的手指头,神情无辜地说。

啊呸呸呸,谢凝能对他身上每一块肌肉的流动趋向了若指掌,正是因为这种“失控”发生的次数太多了。

时间不慌不忙地流淌,到了第四次聚会,谢凝掏出地图,跟他的笔友——现在已经是狐朋狗友了,商量下次的地点该换在哪。

与此同时,因着三日后便得启程离开艾琉西斯的缘故,菲律翁在深夜中难以入眠,他逗留日久,却未能收到回信,更不曾见到多洛斯。他辜负了老人的期许,一想到这里,他心中便泛起郁郁。

“起来吧,去林中打猎!”一个声音适时响起,仿佛是他心灵的回声,“克索托斯不是已经允许你在他的森林中获取猎物了吗?去打猎,杀死一只狮子、一头熊,把狩猎的荣光献给阿尔忒弥斯,再把狩猎的战利品献给你效忠的国王。”

这么想着,菲律翁便站起来,他拿上弓箭,背上箭袋,呼唤仆从牵来马匹,他自己跳上一头骏马,向着林中奔去。

树林幽暗,当中却鸦雀无声,寂静得像是坟地。没有鸟类的啼叫,也没有鹿群掠过灌木时的簌簌声,更没有豺狼虎豹在深夜里显得幽怨可怖的长嗥。他抓着弓箭,心里忽然想到一件事:人人传说,魔神的情人会在无星无月的夜晚上到凡间,而那些宫廷的艺术家,被魔鬼眷顾了灵感的人们,亦会乘夜外出,与他饮酒作乐。

或许我能遇到多洛斯?英雄不抱希望地想。

他骑着马,继续在林间寻觅猎物,渐渐的,马蹄下升起神秘的浓雾,他越往前走,这雾气越重。菲律翁回头一看,身后的侍从尽皆消失不见,仅剩他一人。

“这倒奇了,”他自言自语地跳下马匹,抄起盾牌和宝剑,谨慎地拨开低矮的树丛,往前探路,“莫非这是山林女神的恶作剧,是为了捉弄我的?”

他走着走着,就在天光暗淡,新的一日即将到来之前,他瞥见远方隐约现出跳跃的火色。随着他的接近,众人谈话欢笑的声音,还有歌舞的动响,亦徐徐变得清晰起来。

菲律翁诧异地放下盾牌,过去分开茂盛的灌木。

“多洛斯?”菲律翁震惊道。

“……嘎!”谢凝大叫道,差点被石榴汁呛死。

长久的缄默中,厄喀德纳没有说话,他死死盯着镜面,灿金色的蛇瞳已然缩成了一条细线,疯狂地上下蠕动,企图看清这是哪一位神祇布下的阴谋。

杀了他。

不,别当着多洛斯的面,要在他转身离开的第一时间,就扑上去杀了他。绞碎他的肢体,让他身为河神的父亲看到他凄惨的死状,也悲痛得干涸断流。

杀了他!

笔友们急忙站起来,冲在最前面,警惕地对着强壮的英雄。

“阿尔普斯的伟大儿子!”一个人说,“你怎么在这里,你是为谁而来的?你的宝剑闪着精光,如此锋利,它又是为谁锋利?”

“速速离开这里罢,”另一个人跟着道,“你知晓宴会的礼仪,我们可以接待流浪的旅人,不幸的乞丐,但对于不请自来的尊贵客人,我们尽然是不欢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