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晦气的造访者(第9/10页)

一分钟后他脱去衣服,躺在冰凉的漆布卧榻上,让教授按揉腹部。小吃部主任好不喜欢,因为教授绝对肯定地说,至少目前他没有任何肝癌症状。不过既然……病人被江湖骗子惊吓,心里很害怕,那就作一次全面的化验检查……教授很快开出化验单,告诉他到什么地方做什么化验。此外还写了张便条介绍他去找神经病学家布列教授,因为他的神经系统完全紊乱了。

“教授,该付给您多少钱?”小吃部主任掏出鼓鼓的钱夹,用柔和发颤的嗓音问道。

“您随便,”教授冷淡、生硬地说。

小吃部主任拿出三张十卢布钞票放到桌上,突然用猫爪般柔软的动作又加上一个小报纸卷儿,里面发出轻微的铮铮声。

“这是什么?”库兹明捻着小胡子问道。

“请别嫌少,教授公民,”小吃部主任悄悄说,“求求您别让我长癌!”

“马上把您的金子拿走,”教授傲然地说,“您要控制好自己的神经。明天就送小便去化验,不要多喝茶,完全不能吃盐。”

“喝汤也不放盐?”他问。

“吃什么都不能放盐,”库兹明吩咐。

“唉!……”小吃部主任苦闷地叹了口气,用感激涕零的目光望着教授,收起桌上的金币,倒退着朝门口走去。

那天傍晚教授的病人不算多。黄昏时最后一个患者也走了。教授脱长衫时看了一眼小吃部主任放钱的地方,发现十卢布的钞票不见了,桌上只有三张阿布劳久尔索葡萄酒的酒瓶标签。

“鬼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库兹明喃喃地说,在地上曳着脱掉一半的长衫,伸手摸了摸那几张纸片。“他不但有精神病,原来还是个骗子!我真不明白,他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一张验尿单吗?啊!他偷了我的大衣!”教授忙向前厅奔去,胳膊上还套着长袍的一只袖子,他在门口就尖叫起来:“克谢尼娅·尼基季什娜!看看大衣还在吗?”

大衣一件不少。教授又回到桌边,终于脱掉了长袍。他忽然两眼直愣愣盯住桌面,一动不动好像在地板上生了根。就在刚才发现酒瓶标签的地方,他看见一只可怜巴巴的小黑猫,正蹲在一小盘牛奶边喵喵地叫。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可以?!这也太……”教授觉得后脑勺都凉了。

克谢尼娅·尼基季什娜听见教授轻声哀叫,连忙走进来。她马上说,猫崽定是病人悄悄扔下的,教授们家里常遇到这种事。她的话让教授完全放了心。

“这种人大概因为日子过得穷苦,”克谢尼娅·尼基季什娜解释道,“而我们这里,当然……”

于是他们猜想扔小猫的人是谁。最后怀疑到那个患胃溃疡的老太婆。

“准是她,”克谢尼娅·尼基季什娜说,“她一定这样想:我反正快要死了,这只猫崽多可怜。”

“可是不对!”库兹明叫起来。“牛奶是怎么回事?!也是她带来的?还有小盘子呢?!”

“牛奶是装在小瓶子里带来的,然后在这儿倒在小盘子里,”克谢尼娅·尼基季什娜如此解释。

“不管怎么说,把猫和盘子都弄走吧,”库兹明道,并亲自把克谢尼娅·尼基季什娜送到了门外。当他回到室内时,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他正往衣钩上挂长袍,忽听见院子里有人哈哈大笑,探头一看,顿时惊呆了。一位女士只穿一件内衣,正经过院子朝对面的侧屋跑去。教授甚至知道她的姓名:玛丽亚·亚历山德罗夫娜。发出笑声的是个男孩子。

“这像话吗?”教授鄙夷地说。

这时在隔壁他女儿的房间里,留声机奏起了狐步舞曲《哈利路亚》。同时他听见背后有麻雀的啾唧声。他回过头,只见一只很大的麻雀在他的办公桌上跳来跳去。

“嗯……别慌……”教授想,“是我离开窗口时飞进来的。一切都正常。”教授这样嘱咐自己,但他确实感到一切都不正常了,不用说,主要是这只麻雀闹的。他仔细看看桌上的麻雀,知道它不是寻常的麻雀。这只下流雀子装模作样地瘸着左脚,一颠一颠踏出切分音的节拍,总之,它就像柜台前的醉汉,在留声机的伴奏下跳着狐步舞。它丑态百出,还恬不知耻朝教授瞟了几眼。库兹明手按电话机,想打电话问问他的老同学布列教授:人到六十岁看到这种麻雀,还出现突然晕眩的症状,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