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祖珽(第2/3页)

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在乱世与治世有两种不同的答案,由乱入治以后,便该是天生的贵种,祖珽辛苦为官十年,才坐上祠部司郎中的位置,十六岁的高睿空降礼部司郎中,却还让人觉得是亏待了他。

一想到再过两年,高澄第五子高孝琮满了八岁,便要来礼部历事,总不可能把兵部交给高老五,祖珽大彻大悟。

朝堂高位就这么多,他难望高隆之等老臣后背,更争不过杨愔、崔季舒等潜邸旧臣,而高澄亲近的子侄兄弟,也要分上一杯羹。

单凭自己,前途有限,在这个世道,就该找一个主子,才有把持权柄,一展所学的机会。

四王开府,也为他寻靠主子提供了机会。

烛火摇曳,祖珽早早在一张白纸上写下四个名字:高孝璋、高孝瑜、高孝琬、高孝瓘。

他沉吟不语,妻子先前送进门的餐食早已凉透,目光却始终盯在白纸上。

许久,祖珽提起笔划去高孝璋的名字。

就明面上看来,高孝璋似乎风头最大,毕竟高氏脱胎于尔朱氏,又是以吞并尔朱氏而壮大,高孝璋作为尔朱荣的外孙,在军方的背景是其余兄弟望尘莫及的,至少契胡人都会无脑倾向于他,又有长子的身份,怎么看储位都非他莫属。

毕竟高欢在世时始终宣扬,他反的是弑君的尔朱兆,而非恩主尔朱荣。

但在祖珽看来,这位长子受累于尔朱荣外孙的身份,难登大宝。

尔朱荣于河阴之变,屠戮满朝公卿,手上尽是血债,尔朱氏与汉化鲜卑、汉人士族结下死仇,否则只是一个元子攸被杀,哪能让河北士族纷纷造反。

高孝璋凭借他外孙的身份,受了契胡人的青睐,就得承受河阴之变的恶果,其母族为尔朱氏,这是生来就注定的事情,无可更改。

祖珽知道高孝璋身后有高人为他支招,几乎年年都去拜祭河阴之变遇难者的坟墓,亦与其仅存的舅父尔朱文略保持距离,少有往来,可过往的仇怨哪是这么容易能够消解。

夺嫡这回事,不在于有多少支持者,毕竟支持者再多,分量也比不过其父高澄的喜好,而在于有多少立场坚定的反对者。

别的不说,你问杨愔,弘农杨氏被尔朱氏几乎灭族,这笔血债虽然算不到高孝璋头上,但高孝璋若是成为储君,其母族尔朱氏一荣俱荣,眼看着尔朱氏风光无限,这不比让他死还难受。

如杨愔一般与尔朱氏有血海深仇的可不止一两家,河阴之变足足有两千余公卿大臣罹难,其中既有汉化鲜卑,又有汉人士族。

当然了,高孝璋自然不乏支持者,毕竟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说法深入人心,也不是所有文官都与尔朱氏有血海深仇。

目光落在剩余三个名字上,祖珽一口气将高孝瑜、高孝琬划去,只留了高澄第四子,新受封鲁王的高孝瓘。

与高孝璋尿不到一个壶里去的汉人士族、汉化鲜卑分别倾向于高孝瑜、高孝琬是很正常的事,毕竟一个是汉女所生,一个有鲜卑血统,论声势,能与高孝璋分庭抗礼。

祖珽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往秦王府、赵王府去凑热闹,相较于三位兄长,门可罗雀的鲁王府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

外人觉得鲁王是个小透明,入部历事只不过是其父高澄为了彰显公平,毕竟三位兄长因母族背景,各有势力,至于高孝瓘,其母不过是齐王府的一名侍女,连个姓名都没有,你甚至不知道他是汉人所生,还是鲜卑、契胡所出,哪有母族势力为倚仗。

但在祖珽看来,这恰恰就是高孝瓘的优势,遭人无视,便也不会惹人忌恨。

正如先前所说,储位之争关键在于有多少立场坚定的反对者,谁都不清楚高孝瓘身体里,另一半流的是哪族血液,便也无需担忧他上位之后有所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