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诡计与欲望 第四章(第2/7页)

她问道:“您要喝点咖啡吗?”

“非常感谢,如果不太麻烦的话。”

凯特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会花太长时间的。”

凯特明显把这当作默许的意思,便跟着女孩走进了厨房,门半敞着。达格利什想,这种对待他人以及他们的当务之急时所做出的不情感用事、注重实用性的回应很符合她的风格。她不需要虚张声势,也不作随意揣测,就能够把最尴尬的局面转变成几乎正常的场合。这是她的优势之一。现在,在水壶盖和陶瓷杯具的叮当声里,他能听到她们的声音,几乎就是再寻常不过的对话。从他能捕捉到的几个词句来判断,她们似乎是在讨论两个人都买了的一套电热水壶的好处。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作为一个探长和一个男人,他在这里是多余的。没有他这种充满雄性毁灭气息的人存在,她们可能会相处得更好。甚至连这个房间似乎都对他充满敌意,他几乎可以说服自己他听到的低微、片段的字句是这两个女人针对自己进行的密谋。

咖啡机传来了刺耳的轰鸣。这么说她用的是刚磨好的新鲜咖啡豆。当然了,她肯定会下功夫好好煮咖啡的。她和她的情人肯定经常一起喝咖啡。达格利什环视了一圈起居室,长长的窗户外是伦敦地平线的远景。房间的家具体现出一种相对正统的好品位。沙发上铺着鹿皮亚麻布,没有一丝皱褶,依然古朴,看起来很昂贵,那种庄重、严肃的设计风格很有可能是斯堪的纳维亚出品。壁炉的两侧有配对的扶手椅,外表比沙发磨损得更严重。壁炉本身是现代化的产品,干净、整洁的壁炉里放着一排白色的木头。他发现这是最新的燃气型壁炉,能够给人一种煤炭在燃烧、火焰熊熊的错觉,这样她就可以一听到博洛尼的门铃声就启动壁炉,瞬间提供温暖与舒适。如果议院里、家里或选区有事,他没法来找她,第二天早上火炉里也不会有燃尽的冰冷灰尘用这种画面显而易见的象征意义来嘲讽她。

沙发上面有一排水彩画,质量上乘,绘着温和的英格兰风景。他想他认出了一幅李尔和另一幅科特曼的作品。他猜想这些是否是博洛尼的馈赠,也许他是通过这样一种方式转给她一些有价值的物品,他们两个人可以一起欣赏,也不会伤到她的自尊心。壁炉对面的墙上从地板到天花板装满了可调整位置的活动木头架子,上面放了一套简易的音响设备、成堆的唱片、一台电视机和她的书本。他走到近前仔细观察,并将书本轻轻翻开,发现她曾就读于雷丁大学的历史系。如果把书拿走,把水彩画换成流行的海报,这就有可能是一座新建公寓楼的样板间,用这种无害又传统的好品位吸引潜在的买家。他想:有些房间设计出来就是为了让人逃离的,那种阴冷荒凉的接待室,人在里面会束紧盔甲,来抵御外面的真实世界;还有些房间设计出来就是为了让人回归,让那些患幽闭恐惧症的人能从繁重的日常工作与挣扎中逃离出来。这个房间本身就是个小世界,一个静止的中心,供给不多,但是包含了一切主人生活中的必需品。这处公寓不仅仅是财产方面的一项投资,而是她所有的资产都投入了进来,既包括金钱资产也包括情感资产。他看了看沿着窗台摆着的那一排植物,种类繁多,都被精心打理过,看起来健康而有光泽。但是,它们为什么会不光泽呢?毕竟她总是在这里照料它们。

两个女人回到了客厅,沃什伯恩小姐端着一个托盘、一把咖啡壶、三个大号的白杯子、一罐热牛奶和一些方糖块。她把东西都放在咖啡桌上。达格利什和凯特在沙发上坐下来。沃什伯恩小姐为他们倒了咖啡,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端着杯子走到壁炉边坐下。像达格利什预料的那样,咖啡美味极了,但是她没有喝。她从对面望过来,说:“电视新闻里面说有刀伤,什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