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章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第3/4页)

明英宗朱祁镇看于谦其实也不顺眼,于谦一句两袖清风,一巴掌糊在了王振的脸上,打王振的脸,不就是在打朱祁镇的脸吗?

可是朱祁镇能拿于谦怎么办?就以这正统十年,二十万流民从山西、陕西到河南求活之事,这一个处置不好,就是翻版的叶宗留、邓茂七百万之众民乱,危急江山社稷的大事。

朱祁镇只能眼不见为净,把于谦放任地方了。

夺门之变后的明英宗,心一横,把于谦给杀了,而后便是天顺不顺了。

胡濙说于谦没有良策,那不是胡说,胡濙在永乐年间巡抚地方十六年,于谦更是在地方履任二十五年,别人不清楚地方府库是什么德行,于谦显然是非常清楚的。

这正统十年,于谦调动河南府、怀庆府府库赈济,这府库里一粒米都没有,于谦到底是怎么说服势要豪右们拿出了这些粮食,又是怎么说服当地的大户们,拿出了土地给流民耕种,胡濙并不清楚,可是经年老吏的胡濙,却清楚的知道,绝对不是讲道理讲出来的,估计也是龙头铡一摆,没粮食没地,都得死的路数。

之后于谦从来没有就府库这件事上奏过一二。

于谦之所以不说,完全是这烂摊子,就是个无解的难题,若是有办法,于谦早就摆到台面上分说此事了。

沈翼说的不可计量,可不是糊弄皇帝,更不是能力不够他搞不清楚,他能弄得清楚,他在说,这府库的亏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若是朝廷或者内帑补这个亏空,那压根就补不上。

“这府库挪用由来已久,也不见得是眼下欠下的账,完全是一笔烂账,这到地方的朝廷命官们,一看这府库这般模样,便只能前任怎么干,自己怎么干了,萧规曹随了。”胡濙对为官之道四个字极为精通,这账不见得是景泰年间欠的,指不定烂账烂到了什么时候,查不清楚。

这拆东墙补西墙,拆拆补补,这亏空便越来越大,最终便成了眼下的局面。

“常平仓还好,是朝廷管束,再加上之前就曾稽查过,这府库,则是全烂了。”沈翼补充说明了情况,常平仓是赈灾的粮仓,也是平抑粮价的粮仓,是大明条条块块,条条的具体体现,从管理到任事,都归户部管,情况要好很多,有的虽然有账对不上,但还是说得过去,可是这府库的亏空,便说不过去了。

朱祁钰坐直了身子,两手摊开说道:“十年寒窗苦,金榜题名天下闻,奔着治国安天下信念上路的进士们,拿着朝廷给的印绶火牌履任地方,一到地方,自然是想站着把这个官儿给做了,可是这乱七八糟的事儿,便逐渐把意气风发给磨的圆滑了,这吏治就这样变得困难重重。”

你想升迁,你就得听话,否则就跟长宁县令一样,你不听话,朝廷考成你的时候,势要豪右们就会让你见识下这花儿为何这般红,这是常平仓、府库,其他政务也是同理,比如巡河、比如军备、比如劝农桑、比如丁课两赋等等等。

这权力的游戏,就是如此这般的无情。

朱祁钰对这府库亏空有良策吗?同样没有,这笔烂账理清楚容易,可是要解决,难于上青天。

“难,都难,大家,都勉为其难吧。”朱祁钰揉着眉心,颇有些感触的拿起了沈翼的那本奏疏说道:“朕,知道了。”

“臣等告退。”胡濙和沈翼见礼离开了讲武堂聚贤阁。

一出门,沈翼便赶忙说道:“胡少师,沈某今天这奏疏,是不是不该上啊?是不是把天给捅咕了一个大窟窿出来?”

沈翼是真的拿不准,他也是听胡濙说起,才知道于谦之前就清楚,才知道这事儿于谦兜着不说,他这说出来,不就是捅娄子吗?

而且眼下于谦不在京师,陛下要是发起火来,谁去劝仁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