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2/3页)

侍女躬身立在旁边,语气卑谦却不容林容拒绝:“固然内外有别,只是这是主公的吩咐。君侯闲时,还曾说夫人是聪明人,待会儿进得殿内,想必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说什么。”

林容闻言,这才抬眼细细打量这侍女,见她一身秋香色轻罗长裙,手上一对儿上好水头的碧玉镯子,两弯吊梢眉,一双桃花眼,颇具风流之态,独眉眼间带了两分坚毅之气,这并不是寻常侍女的打扮,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似乎从没有见过你?”

那侍女不卑不亢:“奴婢叫杭卿,从前在太太身边伺候,本是同两位嬷嬷一同来宣州操持君侯大婚事宜,只是耽搁了。这两日才到宣州,夫人不认得奴婢原也是有的,日后打的照面多了,自然就认得了。”

说罢,她招了招手,一旁的小黄门立刻小跑着进去禀告:“夫人殿外求见!”

殿内,陆慎正自斟自饮,闻言抬眼道:“宣!”

林容只得打起精神,进得殿内,迎面便见一面赤金黑底描青的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四个字“云外清都”,陆慎一身云缎玄衣,斜倚在高台上,似有几分微醺之意。

高台下是两溜二十四张楠木交椅,臣工分列两旁,每人跟前具是一大黄花梨雕螭案,摆着六七样小菜,每桌配一把青玉执壶,一个掐丝珐琅彩银杯,并牛羊肉,数样小菜。

林容一进去,雍州文武大多数人都轻视这位江州贵女,并不作为正经的主母看待,态度倨傲,不肯站起来见礼。只晌午跟随陆慎行猎的数人,揣度内情,又或者那一向行事谨慎的,出席拱手行礼:“夫人!”

林容点头还礼,向着高台上的陆慎福身:“妾身幼时,常听家中长辈诵咏司马大夫的文章,每每钦佩不已。如今听闻司马大夫远至,特备了吴地点心,寥解司马大夫思乡之情。唐突上殿,还望君侯见谅。”

又浅笑着向司马云中敛裙施礼:“司马大夫久在京洛,不知可否还记得家乡的风味?”

司马云中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勉强还了一礼。

身后的侍女一色捧着朱红漆戗金如意宝珠吉祥纹的大攒盒,端出德化建白瓷小盏,盏中一朵小小的绯色鲍螺。

陆慎并无多余表示,只微微颔首:“夫人多劳!”又对着下首臣工道:“既是夫人一片心意,诸位且尝尝吧!”

这情形实在诡异,陆慎宴请外臣,歌舞渔色已经是少见,岂有叫正经内眷出来见礼的道理?寻常姬妾便也罢了,这位可是三媒六聘的正妻。即便是雍州文武拜见,也得隔帘相对的。

雍州这边的文武,各自默默尝了一个鲍螺,憋出三五个词:“妙极,妙极。”

陆慎端坐高台,一手撑着额头,一双丹凤眼微暇似笑非笑,等着群臣都品尝完了,依旧毫无动作,整个大殿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林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依旧挂着温婉的浅笑,缓缓走上高台。陆慎身后有几个侍女拿着蝇刷、漱盂等物,丫鬟递了茶到林容手中:“夫人!”

林容会意,奉着一盏成窑斗彩小盖钟到陆慎跟前:“君侯,先漱漱口吧!”

陆慎仿佛醉得厉害起来,只轻轻嗯了一声,勉强就着林容的服侍,漱口,盥手,又叫林容弯腰拿着松江布手巾细细擦拭了一遍。

陆慎微微抬头,便瞧见她一双碧玉滴水的耳坠仿佛荡秋千一般,不知她今日熏了什么香,淡淡的果木味道,又仿佛夹杂着什么花香,那味道极淡极淡,再一闻,又仿佛什么都没有了,若有若无。

陆慎平时最恨这些脂粉香,此刻却觉得,这脂粉香大抵也是不同的。女子低垂螓首,卷着松江布划过他的手心,他心里微微不自在起来——倒也不算一无是处,起码识时务,知进退。

林容另换了一双紫檀玛瑙金银箸,从攒盒里捡了一个粉白相间的鲍螺,乘在金盘里,垂手立在一旁:“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