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话音刚落, 跪着的人里滚出来五个,刚一动,夜风吹过, 一股酒气散了开来。

肖萍脸黑了一瞬, 侧头去瞧祝煊, 那脸还是那副与他家锅底一般的颜色。

“大人,是小的放松了警惕, 请大人恕罪。”其中一人埋着头求饶道。

祝煊的语气像是蕴藏了黑沉沉的云, “吃酒了?”

闻言, 几人浑身一抖,噤若寒蝉, 谁都没敢再出声。

“回话!”祝煊厉声一句。

“大,大人, 今夜是小的生辰, 小的家乡有‘生辰饮一杯酒,来年无灾无痛’的说法, 是以——”低垂着的脑袋险些触到了地, 声音也是越来越抖。

“来人,上刑杖!”祝煊毫不通情的打断他的话。

肖萍眉心一跳, 小声开口:“正卿……”

祝煊恍若没听见那略显迟疑、小声求情的一声,面塑寒冰, “杖四十,即刻行刑。”

肖萍:“这……”是不是有些多了?

“是, 大人!”

那五人不等求饶,就被压在了刑凳上, 厚重的板子带着风招呼在身后。

此处分明站着许多人, 此刻却是静得只能听见风声和那痛得闷哼声。

四十下杖完, 几人缓了片刻,才起身与祝煊叩头。

祝煊面色依旧沉,垂着眼皮瞧向那过生辰的人,“知晓为何杖你四十吗?”

“小人不该喝酒误事,小人知错了。”那人跪着,疼得面色发白,唇无血色,额上布满了汗珠。

祝煊定定瞧他几眼,冷声开口:“杖四十,其一,为你守夜之过。其二,为你贪心不足,既是生辰有此说话,更是该早早与人换值,你既想拿守夜的银子,又想过生辰,哪有两全之事?其三,你自己吃酒,还分与同样守夜的几人,将本官丽嘉的命令当作耳旁风,麻痹大意,玩忽职守。其四,为那被掳走的几位女子。”

这几人是赵义先前送来的,自那日知晓了扬州知府的人来,他便将人派了出来,轮值守夜,原以为占了先机,却不料——

他是想将事情闹大,官府能名正言顺的插手云香寨的事,但从未想过要踩着谁的尸首,沾了谁的血去做此事。

“你们同罚,觉得冤吗?”祝煊又瞧向另外四人。

没吭声,那便是不服的。

“为将者,必要心志坚定,旁人三两句便能哄得你们忘记身上的职责,如此,挨四十杖还觉得冤枉吗?”祝煊淡淡道。

说罢,也不再理会这几人,转身往另一侧的营帐走。

肖萍自觉跟上,路过扎堆儿瞧热闹的百姓时,摆了摆手,道:“都散了吧,回去歇息,莫在这儿耽误功夫了。”

得了禀报,他们来时,顺便去医馆找了大夫一同过来,此时正在营中瞧伤,祝煊两人进去时,恰好那大夫诊完。

“如何?”肖萍问。

“还好,都是皮肉伤,已上了药,仔细养着就是”,大夫起身,又指了缩在墙角泪眼汪汪的小孩儿道:“只那个,伤了筋骨,得卧床休养,免得日后落了病根儿,一到变天就疼,那才受罪呢。”

赵五水眼皮抽了下,垂着脑袋,面色窘迫。

当时他情急之下,生怕刀剑无眼伤了白桃儿,瞧他傻愣愣的站那儿,只是想把他踢开些,谁知这一脚竟是给人踢得断了腿……

白桃儿抱着自己被绑了木板的小腿,闻言又要哭。

李二紧忙往他嘴里塞了块糖,问:“甜不甜?”

闻言,白桃儿咂吧了下嘴,含着糖点头,“甜的。”

这一打岔,他忘了哭,仔细尝着嘴里的甜味儿,甚是满足。

“多谢大夫,我让人随您去拿药。”肖萍不尽感激道,转头又吩咐床上伤者,“今夜之事多亏你们了,先歇着,有事喊一声,明儿给你们炖肉。”

肉啊!

白桃儿唰的眼睛亮了,咬着甜滋滋的糖,吸了吸鼻子,腹诽道,这当官儿的还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