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九章 夫妻(第2/3页)

皇帝勃然大怒,将酒盏哐当一声抛弃在地上,“你也知道他性子懦弱,一国之储君遇到这么一点磋磨小事就受不了。连郑璃为什么一心求死都不明白,转身就急遭遭地喝下鸩毒,枉费了那丫头的一片凛然大义,他的所作所为哪一点对得起人?他死了倒是干净,空留下一个烂摊子让焦头烂额的父母收拾,他哪一点配当储君?”

张皇后抿紧嘴唇,额角的青筋隐隐浮现,“昶儿待安姐从小就跟亲妹妹一般,我实在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行事如此龌蹉,将那样不堪的脏水泼在他们的身上。这么多年我一直有个疑问在口中难以问出,安姐当真是自证求死?”

皇帝眉峰一阵跳动,实在是气得无力,“难不成你跟昶儿一样,真的以为是朕在蓄意逼迫吗?当年朕刚刚把那几封信拿出来,跟她说这是她丈夫刘泰安亲手送至宫中,她一下子就垮坐在地上。叫人奇怪的是,她一滴泪水都没有掉,只是跪在地上恳求朕容许她将孩子生下来。”

想是记起昔年那个行为刚烈的女子,皇帝脸上终于有一丝动容,“宫中太医开了催产药,她喝下去后无声挣扎了大半天方艰难生下一个女婴。那孩子生得像猫崽子一样,她只问了一声‘是活的吗’,就像卸下千斤重担一般松了口气。”

皇帝缓声道:“朕听说她看都没多看那孩子一眼,转身就极利落地将毒酒饮下。临了只说昶儿是她的兄长,她即便是死也不愿玷污兄长的清名。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昶儿以为朕要废掉他的太子位,以为朕逼死了安姐,激愤之下竟然也饮毒自尽,真真是愚不可及!”

张皇后苦涩地一扯嘴角,“安姐性情外柔内刚,她是生怕看一眼孩子就不敢去死了。当母亲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那孩子提早来到人世间,要不然真跟着一起去死吗?情义节烈四字,安姐字字都当得起。只可惜那样好的孩子,却匹配了刘泰安那样行事苟且的卑鄙小人,是我们这些当长辈的瞎了眼睛误了她的终身!”

张皇后无限唏嘘,“再则,圣人难道真的没有一丝废掉太子意吗?那些日子你无数次对昶儿表露出失望之情,又频繁召见群臣,在他们面前有意无意地赞许秦王的勇武和晋王的聪敏。不光是昶儿这样想,我是这样想,就是大臣们和刘惠妃崔婕妤也是这样想的吧!”

皇帝难得眼中有丝许晦涩,半垂着头没有答话。

张皇后冷笑一声,“当年事你俱已查探清楚,可是我却是不尽信的。崔玉华愚蠢不堪,崔莲房恋奸情热,为私利相互勾结做下这档子事我相信。但是如此就将整件事全部推至她们的头上,我却是不相信的。也许,她们不过是做了某人的棋子罢了。”

不怪张皇后做如此想,单看这些年秦王和晋王私下里斗得你死我活,就可以想见这座堂皇宫廷里从来没有停止过争斗。若非齐王自小身子羸弱不堪,怎么会如此风平浪静地长大?那两位手段心性俱不缺的兄长,大概会把这位皇后所出的嫡子生生吃了也说不准。

皇帝端着掐丝珐琅彩茶盏的手就顿了一下,徐徐叹道:“你还是怨朕,怨朕将你拖进这个烂泥坑。怨朕违背了承诺,没有护好你们母子,使得昶儿早丧,使得昉儿自小就缠绵病榻。怨朕行事顾虑重重,这么多年都没有给元凶应有的惩罚。怨朕是非不分,竟然纵容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刘家父子在朝堂上逍遥许多年!”

张皇后早已干涩的眼眶忽然又流出大滴的泪水,复昂起头切齿道:“二十年前我就不报任何希望,这天道不公实在不单对我一人。我空有皇后之名,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人手去调查,但我知道谁是最大的受益者,谁就是幕后的真凶。若是没有生下昉儿,我就拉着这些人全部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