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南阳(第2/4页)

比起来,他带的那些衙役平日里街上吆五喝六可以,在这些英武的青年郎君面前怎么够看。

马锦回不由自主地气息便是一滞。

随即,他向其中一人问道:“三郎!谁叫你们胡来的?令尊何在?”

明明,人群中最耀眼的就是那个飒爽明艳的女子。他偏装作看不到,只与曾经见过的叶三郎说话。

三郎是叶四叔的长子。叶家堡许多对外的事务,尤其是这种和官员打交道的事,常是叶四叔出面。三郎曾随着父亲见过马县令数次,不陌生。

他察觉出马锦回对叶碎金的刻意忽视,心下警惕,提刀抱拳,朗声道:“见过大人。家父不曾同来,但我们堡主在这里。”

说着,向叶碎金一伸手。

马锦回这才正眼看向叶碎金,道:“原来是叶大……”

“小姐”二字尚未出口,叶碎金陡然暴喝:“杀——!”

这一喝音脆声沉,带着年轻和与年轻不符的气势。

段锦第一个挥刀。

赵景文、十郎紧跟着。

噗噗噗噗数声,叶家郎君们没有一个迟疑犹豫的,在围观众人的惊呼尖叫中,令起刀落,血溅当场。

马县令离得太近,又张着嘴说话,只觉得似有水滴溅到脸上,舔舔嘴唇,舌尖尝到温热腥鲜的味道。用手一抹,手掌心好几道血丝。

七八颗人头滚滚落地。其中一颗咕噜噜一直滚到他脚下。

马县令本能地倒退两步,直到被身后的衙役们扶住了两条手臂。

虽成功地没有像旁人那样尖叫出声,可也再没有刚才大喝“何人敢行私刑”的气势了。

“你,你——”他双眼圆瞪,指着叶碎金,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既然“看不见”叶碎金,叶碎金也就“看不见”他。

叶碎金只问三郎:“什么人在这里大呼小叫,妨碍叶家堡行事?”

叶三郎年长些,从前跟着父亲见这些官员,心中多少是有一些敬畏的。适才他因为上前一步回话,叶碎金令出,他出刀便比别的兄弟晚了一步。

但挥出了这一刀,再抬眼去看马县令,从前积累的那些敬畏不知怎地便消散了。

那官帽歪了,那声音虚着,透着无力。

原来这些官,不过如此。

三郎犹记得那日在大堂听到叶碎金说“先拿下邓州”是多么振聋发聩,简直不敢相信。隐隐觉得“这怎么能行”。

现在他想,这怎么不行,如今这些官员的背后既没有朝廷,也没有军队。

原来他们脚下竟如此虚浮,可笑自己与父亲从前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对他们毕恭毕敬。

听闻叶碎金发问,叶三郎抹了把溅在脸上的血,道:“这是南阳县令。”

青年的口吻和语气与刚才都不同了。连马锦回都听得出来。周围乡民看叶家堡和看他的眼神也和刚才不一样了。

塌了。

紧赶慢赶地赶过来,还是塌了。

马锦回挣脱衙役的搀扶,上前一步,怒道:“叶碎金,尔一妇人,竟敢藐视国法!”

“哪个国啊?”叶碎金嗤笑,“是魏?是梁?还是晋?”

马锦回噎住。

叶碎金道:“天子都换人了,敢问这位马大人,可有新天子新朝廷的委任文书?”

马锦回道:“自来天下易姓,前朝官员惯例都按制保留……”

“伯夷、叔齐不食周粟。”叶碎金打断他,“我以为有骨气的读书人讲究的是忠义气节,宁可撞死在这田间路石上,也不会事两朝,奉二主。”

“妇人之言罢了。”马县令道,“百官为天子放牧百姓,我若为这等小节而死,谁来养活这许多百姓!”

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饶是叶碎金早就见识过文武官员各种厚颜无耻,还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穰县县令是个非常识时务的人,当时看到场面就对她十分恭敬,她也给对方留三分颜面。但南阳这个马县令明显是想压制叶家堡,那倒也不必对他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