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9/12页)

本来挺搞笑的事,我听了却实在笑不出来。有时半夜两三点醒来,把整件事从头到尾回顾一遍,实在无法理解自己的迁就和选择。

见不到他的时候,想的是他的花心和滥情,见到他就忘记一切,一颗心飘来荡去,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安置。

毫无理由的沉沦。

为这样一个人。

我另有一层担心,彭维维现在一直以为我和安德烈在拍拖,所以偶尔夜不归宿一次,她除了取笑我两句,并没有任何疑心。可我和孙嘉遇这样公开出双入对,早晚有天会撞见她,到时候我该如何面对?

我想和维维谈谈,可每次面对她,都不知如何开口。

感情的道路如此晦暗不明,看不清真正的结局,彷徨中我只能接着做鸵鸟,一天天混着日子,朝着唯一的亮处走。

那些日子最大的安慰,就是我的功课。

在妮娜的指导下,我的钢琴进步神速,惹得辅导教师啧啧称奇,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赞美的话。我的俄语进境也一日千里,已经可以和当地人做简单交流,她的话我没有全部听懂,但总结归纳一下,大意就是武侠里打通任督二脉的意思。

我在洋洋得意之余,仿佛慢慢找回失去很久的自信。

这天课间,接到安德烈的电话,他问我是否愿意陪两个妹妹去“七公里”市场买点东西,因为我可以用中文讨价还价。

我说当然没问题。

七公里市场的得名,是因为它距离市区七公里。十几平方公里的面积,由一排排废旧集装箱货柜组成了一家家商店或者公司。这里以批发为主兼营零售,类似国内的小商品批发市场。

课后我带着安德烈的妹妹在市场里逛,挨着商店试衣服,女孩子们最喜欢中国的真丝衬衣和羽绒服。

她们进一家店试衬衣,店主乍见到漂亮的少女,精神大振,撂下其他客户,赶过来鞍前马后地服侍。

我帮她们还价,一口气砍落三分之二,店主怪叫:“姑娘,你不帮自己人帮鬼子!”

我哂笑:“得了吧,这件衣服在秀水,也不过三十快人民币,您见好就收,差不多就得了。”

他扶着额头叹气:“小姑奶奶,你这不是坏我生意吗?求你了,抬抬手饶哥哥这一遭儿行不行?”

我笑笑,也不好太过分,于是退到店门口等着。百无聊赖间,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一家店外。

这家伙不去海关跑这里做什么?我蹑手蹑脚走过去,想给他一个惊喜。

正在这时,一个五六岁的黑发小男孩从店内冲出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这一刻我几乎怀疑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孩子叫的是:“爸爸!”

我如遭雷轰,半边身体麻痹,几乎不能动弹。

他抱起孩子往店里走,一个苗条的乌克兰女子迎出来,搂住他的腰身。

那真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五官完美至无可挑剔,小巧的面孔上有一种忧郁的气质,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钉在原地,全身因惊惧而颤抖,这到底是幻是真?还是一场噩梦?

可那又明明是孙嘉遇,阳光在他头上肩上圈出金光,远远看过去,他们两个就象一对璧人。

他低头,温柔地吻她额头。

我闭上眼睛,双目火热干涩。再睁开双眼,眼前已没有人影。

我失魂落魄地往市场外走,扔下安德烈家的两个女孩。不知道该去哪儿,只是茫然地沿着大路不停地走,渐渐汗湿重衣。

路过的司机放慢车速:“顺风车?”

我拉开车门便坐上去,管他去哪里。心中酸痛不能控制,眼泪顺着眼角不停滑落。

那好心的司机说:“你家的地址?我送你回去。”

我在恍惚中说起中文:“四元桥xxx小区。”这是我家的地址。

他看我一眼不出声,把整个纸巾盒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