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第4/5页)

房中,一身素衣的姜婳正持笔画着什么。她的身前,是那方被粘好的玉刻的九连环,姜婳一边看着,一边细致画着,将九连环的每一处伤缺都临摹了下来。

晨莲端着茶进来时,脚步尽量轻,因为小姐肉眼可见地认真。

看见姜婳停下笔,晨莲才将斟好的茶递了过去。

“小姐,用口茶吧。”

姜婳弯眸,轻声道谢:“好,多谢晨莲。”

晨莲将那一张已经画好的小心收起来,等她再回来时,发现小姐又持起了笔。晨莲一笑:“小姐是对适才那张不满意吗?那奴收早了,这再去寻出来。”

姜婳手下未停,轻声道:“不用,也没有不满意,本来就是要画两张的。一张我们留着,一张给铺子的掌柜,有了图,能够看见哪里残缺,掌柜的可能会更方便些,也省些力气。”

少女眉眼认真,被烛火映出了一道又一道影。

晨莲在她身后,认真地看着。偶尔她觉得小姐和公子真是奇怪,旁人一眼就能看清的事情,公子和小姐要试探无数次。

可有些事情——

例如公子昨日会来,今日不会来,这般的事情,小姐又能毫不费力的全部猜中。

烛火下,姜婳将每一个缺口都用墨勾勒出来,待到第二张也画完,她轻轻松了一口气。琴棋书画里面,她学得最差的就是画了。

不过看着纸上九连环的模样,她觉得这是她最好的一张‘画’。

如若这可以算画的话。

少女垂下眸,低低笑了出来。

月光从窗外洒入屋内的亮堂之中,少女将手中的笔放置到笔架上,走到了窗边。在一片光亮之中,她静静地望着天上的月亮。

那个月亮里面是什么树她不知道,但是......她的月亮有一颗梨树。

会开梨花、结梨子的梨树。

*

深夜。

莫怀敲响了谢欲晚的房门:“公子。”

里面传来青年平静的声音:“进来吧。”

莫怀进了门,屋内就燃着一盏灯,有些昏暗。莫怀没有说什么‘要不要再点几盏灯’这样的废话,而是将手中的小信递了上前。

青年接过,手上满是淡淡的伤痕。

被刀切的、被油溅的、被鱼咬的。他没有管这些伤,毕竟于他而言,不太重要。雪衣垂下,将那些伤口尽数遮去。

那封小信映入青年的眼眸。

他怔了一瞬,随后平静道:“知道了,下去吧。”

他吩咐了,莫怀只能安静下去,回身关门时,他透过门的缝隙看见了公子的脸。昏暗的烛光下,青年眸色平静,那封小信静静地躺在书桌之上。

门被关上了。

青年望着上面的‘于陈’二字,低声笑了笑,有些苦涩。要怎么办,他连于陈的名字和她放在一起,都觉得刺眼。

他想了许久,却只想起那个吻——

山峦崩裂,礼乐崩塌。

从他吻下去的那一瞬开始,那些欺骗就变了性质,他不能是一个那样的人,他需得对她坦白。或许......或许......即便知晓了一切,她还是会抱住他呢?

可青年又知道很难。但从那个吻开始,他的挣扎就失去了意义。

他会坦白。

还有十天,他们之前一起酿的梨酒就能挖出来了。那时姜家的事情已经结束,他想为她做上一桌菜,虽然现在很难吃,但是还有十天......应该会好一些的。彼时,他再将一切都告诉她。

虽然很过分,但是如果有那坛酒,有那桌菜,她是不是能少生气一点。起码不要......直接不理他。

不理他也可以,也可以,只要她少生气一些。

屋内昏暗,夏日无风,烛火淡淡地映出一片光,满室沉寂。

这几日,矜贵的青年几乎尝到了一生的忐忑。

*

隔日。

姜婳小心用木盒安置好九连环,随后同晨莲一起出了门。

依旧是上次那个陈离模样的掌柜,姜婳将木盒连同昨日她画的图纸一同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