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太平花(第4/5页)

“你说的这些我早就想过,可你嫂子和平儿他们怎么办?”大舅沉默许久,突然问道。

“哥,我就等您这句话了。其实我们早就替您想好了办法,先安排嫂子和平儿从南京去香港,后面的事情,您完全可以放心。”二舅立刻回答说。

屋子里突然沉默下来。

我觉得我的心脏在“怦怦”地跳动着。

“啪!”屋里突然传出了一个声响。

我一惊,立刻将眼睛凑到门缝处往里面看。

我看到大舅的右手用力地拍在了二舅的肩膀上,两个人都笑着看着对方。

“扑通!”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也笑了起来。

这一天,二舅推着自行车,吹着口哨回来了,车的后座上驮着高高的用麻绳捆好了的“太平花”“大花盒”“二踢子”“麻雷子”和“寸鞭”。

“太平花!大花盒!”我赶忙跑上前,既高兴又惊讶地问,“二舅,离春节还有十来天,您就给我买炮仗啦?”

二舅被我的话逗乐了,他摘下棉手套,用手在我脸上捏了一下,说:“谁说是给你买的?”

一旁的赵姨也很吃惊,问道:“二少爷,您这是怎么的了?”

二舅却不理赵姨,他朝屋里喊道:“解放啦!北平和平解放啦!”

二舅的话音还没落,姥爷就挑开棉门帘走了出来,问道:“是真的?”

“那当然,昨儿达成的协议,今儿个签的字!”二舅说。

“嘿!我早不就说了嘛,打什么劲儿呀!”姥爷拍着大腿,高兴地说。

“佛祖保佑!”姥姥也从屋里出来了。

“我去告诉秀儿,让她踏踏实实地生孩子。”赵姨高兴地往外走。

二舅进了屋,开始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根本顾不上跟我说话。

“可找到了!”终于,他从一个樟木箱子里取出了两三个匣子。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问。

二舅没有回答我,而是打开了其中一个匣子。

“这是什么?”我凑到跟前问。

匣子里是一溜大小不一的黑漆葫芦,但这些葫芦很奇怪,细腰处显然被切断了,又用圆形竹片粘牢,竹片上面和两侧装有三根或六根小细竹管。

我疑惑地看着二舅,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种物件。

“老永、小永做的东西就是地道。”二舅嘴里不停地夸赞着。

“老永、小永是谁?”二舅的话更是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当年图将军送我的鸽哨,都是名家制作的。”二舅把其中一只鸽哨拿到手里把玩着,说,“老永和小永都是制作鸽哨的大师。”

“原来这就是鸽哨。”我恍然大悟,但仍有些不解,“咱家的鸽子从来没系过鸽哨呀。”

“抗战前,咱家的鸽子就系鸽哨,那哨声又打远又揪耳朵。”二舅一边讲,一边闭上眼睛,仿佛已经听到了那悠扬的鸽哨声。

我也学着二舅闭上了眼睛。

隔了一会儿,二舅又开口了:“明儿一早,咱们就把鸽哨给四块玉它们系上。”

二舅又打开了一个匣子。

这个匣子里的鸽哨更加奇怪,有的呈筒状,有的呈联排状,还有的呈葫芦状。

“这么多鸽哨,都给鸽子系上吗?”我问。

“用不了那么多,一个鸽群有三四只鸽子带鸽哨就够了。”二舅解释着。

“我喜欢葫芦的。”我说。

“各有各的用。”二舅笑着说,“葫芦形鸽哨音低,但浑厚;联筒形的声音类似笙簧;星排类的音域虽然窄,但发出的声音比较高,正好配音用。而这种星眼类鸽哨发出的声音不仅类似笙簧,而且还像敲击金属的声音,特别好听。”

“这不就像一支乐队吗?”我惊喜地问。

“没错,咱北平上空的鸽群,就是一支飞翔的乐队。”二舅骄傲地说。

“那桃花眼和蓝眼睛可以系吗?”我不知道怎么会问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