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第2/3页)

他的身边,祁王倒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荣贺每嚎两声就会瞥一眼父王,心中暗叹,父王真是孝顺啊!祖父那样对他,他依旧伤心欲绝的为祖父送终。

祁王哪里是孝顺,他想到自己前半生的悲惨遭遇,想到侧妃女儿惨遭毒手,想到父皇给他留下的千疮百孔的江山社稷,想到宗人府里祸头子弟弟惹出来的烂摊子……

真是又悲伤又委屈又痛心,巴不得把棺材里的老头儿薅出来问问:“当初为啥要生下他?!”

直到这一环节即将结束,祁王依然痛哭不止,郑迁不得不拖着老迈的身体上前劝告:“殿下,宫车晏驾,臣等之悲痛不及殿下万一,可是您一定要保重玉体,大行皇帝的身后大事,还需您主持钦定呢。”

祁王勉勉强强止住了悲声,移驾至旁边的雍肃殿,给大行皇帝拟订庙号、谥号和诏书等等。

一夜之间,满城戴孝。

午门广场上跪满了身着素衣黑带的文武百官、勋贵宗室,等待嗣君宣读大行皇帝遗诏。

阳光穿过云层,照在紫禁城的金砖上熠熠生辉,飞檐上的脊兽依次苏醒,居高临下的俯视两朝天子的更替。

两名太监从左右掖门而出,抡圆了手臂挥舞响鞭,抽出三声巨响。

祁王以储君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两侧是冗长的一望无际的仪仗。

礼赞官声音洪亮:“宣读大行皇帝遗诏。”

百官再次跪倒,聆听圣训。

这份正式的遗诏并非皇帝迫在眉睫时用鲜血写就的血诏,而是昨晚由内阁几位大臣共同拟订的。

遗诏的内容精简凝炼。先是叙述平生,某年某月登基,在位多少年;接着宣布下一任继嗣:三皇子祁王即皇帝位;随后叮嘱丧仪从简,以日易月,毋禁民间音乐嫁娶,宗室王亲、各省督抚不可擅去职守云云。

最后,忏悔了平生过错,什么重用奸佞,戕害忠良,消极怠政,过求长生,大兴土木,劳民伤财……总之就是这辈子没干好事,回想起来无地自容,追悔莫及。

群臣听着这样一道罪己诏……呸,是遗诏,对于郑阁老的用意,都已了然于心。

包括祁王本人在内,都对先帝的所作所为给予了全面谴责,为即将到来的新政打下舆论基础。只是不知道,这位资质平庸的青年皇帝,将掌起这艘千疮百孔的巨船,驶向何方。

……

祁王并不能马上登基,他要呆在乾清宫服丧,以月易日,就是守孝二十七日。

出服后依旧不能登基,为了显示自己的谦逊,必须要等到群臣上书请求三次,拒绝两次,才能同意继位,这个过程称为“三辞三让”,是彼此都觉得矫情却依旧乐此不疲的流程。

因此他在这段时间发出的命令,依然是祁王令旨。

初步接手朝务,国事如蜩如螗,难免焦头烂额,内阁的几位阁老可不像他在潜邸时候的师傅们那样可以交付心事,面对这些先皇留下来的人精,一言一行都必须经过反复琢磨。

他趁着这段时间,放出了刑部、都察院中许多因言获罪的言官,放出了诏狱之中的周息尘,放出了关在东厂的老太监冯春,赐他致仕出宫,颐养天年……

荣贺跑来找他时,他才想起这可怜孩子已经陪他在榟宫里守孝近一个月了,遂答应他,登基大典之后,叫怀安进宫继续陪他读书。

……

“进宫?”

怀安刚准备送进嘴里的红烧肉吧嗒一声掉在桌子上。迟疑着低头看向自己的两腿之间。

“爹,我觉得这样不太合适……”他说。

沈聿只觉得稀奇:“不过是把王府的书堂搬到皇极门去,有什么区别吗?”

怀安一脸为难的说:“我知道您高风亮节,可是这世道,总要留一个儿子传宗接代吧……”

怀铭呛出一口汤来,陆宥宁拿出手帕帮他擦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