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3/4页)

皇帝双目陡然爆睁,猛地扭头看向地上的李懋。

李懋从未见皇帝露出过如此骇人的表情,当场止泣,不敢动弹。

“你……你……”

皇帝慢慢抬手,指着地上的李懋,若微微发抖,忽然爆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身体若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扭住,痛苦地弯曲了下去。

“陛下!陛下!”

在外的袁值和哑宫监冲入,袁值扶皇帝卧到一张云床上,哑监飞快取来丹丸,就水送服。

皇帝面向内卧了片刻,头也没回,只低低地道:“滚!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门一步。”

袁值望向还定定跪地的李懋,走上前去,行了一礼,恭声催促:“太子殿下,陛下口谕,请太子殿下奉命。”

李懋打了个冷战,终于有所反应,向着前方叩首过后,从地上爬了起来,若行尸走肉般,双眼发直,慢慢走了出去。

精舍内寂静了下来,那哑监也退走,只剩袁值还立在一旁。

片刻后,有隐隐的嘈杂声穿殿而入,若有许多人在外,还没等到面圣,便自己先争执怒骂了起来。

袁值立刻走到门口,轻轻将门掩上,那些嘈杂便被挡在这间深深的殿室之外,自耳畔消失。

再片刻,皇帝忽然发声:“他们都来了?”

“是。”

“都说什么?”

“宁王求见,是为告罪。冯贞平来,是求陛下为他死去的儿子伸冤。柳策业来,是为太子殿下辩清白。还有长公主,她在闹,说丹阳郡主险些丧命,要陛下给她一个说法,还……”

他停住。

“还怎么了?”

“启禀陛下,长公主迁怒,方才情绪一时失控,还打掉了冯贞平的官帽。”

皇帝静默片刻,道:“再来一个王璋,今日便凑齐了。他为何不来?”

“这个奴不知。”

“也好。朝堂许久没如此热闹了。一条船叫这些天潢贵胄高官大臣都可以撕破脸皮,相互捅刀,不用再装。”

他动了动。袁值快步上前搀持,扶着皇帝慢慢坐了起来。

皇帝此刻面上依旧布满晦色,但精神看起来已是恢复了些,闭目靠坐在云床上。

“这件事,你如何看?”

“奴人微言轻,怎敢妄加论断。”袁值应答。

“朕准许你说。”

袁值立刻走到云床前,跪地叩首后,起身肃立在一旁,说道:“如陛下之英明,奴也以为,太子殿下是最不可能做下此事的人。船是他所献,出事他如何能撇清干系?”

“退一万步,即便真的是太子一党作为,他们也如愿能够以栽赃陷害为由为自己证得清白,此举于他们而言,也是太过冒险。太子如今最需要的,是平稳,而非盲目招惹祸端。”

他说完,见皇帝依旧闭目不动,再行一礼继续说道:“至于冯家。苦肉计也是有可能的。听闻许多世家大族为保基业,牺牲一两个儿子,也是常有的事。”

“此事若是两家定要选一,奴以为冯家的可能性更大。但代价未免过大。一个不好,不但扳不倒太子,反而会将自己拖下去。”

皇帝睁目:“你是说,有第三人?”

“画舫不可能自行到湖中央破裂,必定有人从中做过手脚。即便最后结果如何,无法掌控,但一定能搅出浑水。浑水出,方可出手摸鱼。”

皇帝轻轻冷哼一声:“你所指何人?”

“陛下双目如炬,自有裁断,奴不敢妄言。”

皇帝未再开口。

袁值静待片刻,再次发声:“奴这里还有一事。早上已照陛下吩咐去太子南山别墅搜检过了,只有卫家女儿在。敢问陛下,此女如何处置?”

他平日一双精光炯炯的眼,到了皇帝面前,敛尽光芒。唯此刻,眼若再次暗烁微光,望向皇帝那辨不出任何表情的面容,屏息等待。

“你说呢?”皇帝淡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