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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撰写手稿时萨玛科纳已经知道地下世界蕴藏着用之不竭的黄金矿脉,因此黄金在这里是最常见的金属,但他依然表达出了旅行者突然发现印第安人的黄金城市传说的真正源头时的狂热兴奋情绪。有好一段时间,仔细观察的能力离他而去,最后还是他紧身上衣口袋里传来的一种奇异的拉扯感觉唤醒了他。追寻之下,他发觉他在废弃道路上发现的怪异金属的圆盘受到了台座上章鱼头、翡翠眼塑像的强烈吸引,此时他看见塑像的质地也是同一种未知的奇特金属。他后来得知这种有磁性的特异物质——对地下世界和地上世界的居民来说同样陌生——是蓝光深渊中的一种贵金属。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和在自然界中产自何处,这颗星球上的全部该金属都是伟大的图鲁——也就是章鱼头的神祇——最初将这些居民从群星带到世间时一起带来的。因此它唯一的已知来源就是既有的传承物品,包括大量的庞然塑像。人们始终无法成功地找到其来源或分析其成分,连它们的磁性都只对同种物质起作用。它是隐藏居民最具仪式意义的金属,使用它必须遵循一定的习俗,以免其磁性造成任何不便。它与诸如铁、金、银、铜和锌等贱金属铸成的合金具有非常微弱的磁性,在隐藏居民历史上的一段时期曾构成他们专有的货币形式。

滔天的恐惧像巨浪打断了萨玛科纳对奇异塑像及其磁性的沉思,因为自从走进这个死寂的世界,他第一次听见了声音,这种非常清晰的隆隆声似乎正在向他接近。他不可能猜测声音的来源。这是一群大型动物奔跑时仿佛雷鸣的脚步声。西班牙人回想起印第安人的惊恐、他看到的脚印和远远望见其移动的成群动物,不禁在恐惧的预感中瑟瑟发抖。他没有花时间分析他的处境和一群庞大动物奔驰的意义,而是仅仅缘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冲动做出了反应。奔跑的兽群不会停下来寻找躲在暗处的弱者,若是在外部世界,待在这么一座树林环绕的巨大建筑物里,萨玛科纳几乎不会甚至完全不会感觉到任何惊慌。然而此刻却有某种本能在他灵魂深处孕育出了深切而特别的畏惧心理,他疯狂地环顾四周,寻找能够确保安全的防护手段。

遍覆黄金的宽敞室内并没有任何藏身之处,因此他觉得必须关上那扇弃用了无数年的大门。门扇依然挂在古老的铰链上,背面贴着内侧的墙壁。泥土、藤蔓和苔藓从室外侵入了门洞,因此他必须用佩剑为黄金大门挖开一条通道。还好在越来越近的恐怖噪声的驱策下,他非常迅速地完成了这项工作。他奋力推动沉重的门扇,蹄声每时每刻都变得愈发震耳和凶险,他的恐惧一时间达到了令人发狂的高度,推动堵塞了无数年的金属大门的希望变得渺茫。但就在这时,随着吱嘎一声,那东西对他年轻的力量做出了反应,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癫狂的生拉硬拽。在庞杂的践踏声之中,他终于成功了,沉重的黄金大门铿然关闭,黑暗顿时吞没了萨玛科纳,只有他插在一个三角台水盆的两根支撑柱之间的火把还在绽放光芒。门上有门闩,惊恐的年轻人向他的主保圣人祈愿,希望门闩还能派上用场。

只有声音能告诉这位避难者后来发生了什么。喧嚣声来到足够接近的地方,逐渐变成了一个个单独的脚步声,大概是常绿树丛使得兽群必须放慢速度和散开。然而脚步声依然在接近,那些动物显然在树木之间穿行,绕着刻有可怖雕纹的神庙外墙转圈。门有一次在古老的铰链上不祥地咣咣作响,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所幸它还是熬过去了。过了似乎没有尽头的一段时间,他听见脚步声开始远去,意识到他的未知访客正在离开。动物的数量似乎并非非常巨大,因此再过半小时甚至更短的时间,他就可以安全地出去了。不过萨玛科纳没有冒险。他打开背包,准备在神庙的黄金地砖上扎营,沉重的大门依然牢牢地闩着,将所有不速之客挡在外面。最后他坠入了香甜的梦乡,他在外面蓝光照耀下的地方绝不可能睡得如此安稳。他甚至不再介意伟大图鲁那章鱼头的恐怖塑像,它用未知金属铸造的庞然身躯蹲伏在刻着怪诞象形文字的台座上,从他上方的黑暗中以海绿色的鱼类眼睛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