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第3/4页)

“肯定有啊。”小无赦笑眯眯看着他,“方才不与你说了吗,外面的人都在修炼。要是声响不大些,爹爹定然又会罚他们的。”

薛秉舟抬起手,攥住了小无赦的衣袖。

他慢吞吞道:“还有,血味。”

“修炼哪能不见血?”小无赦竭力往前一够,摸了摸他的脑袋,“所以你才得乖乖躲在这儿,他们打得可厉害,要真找到你了,也得揪着你去修炼。那剑比你身子还大还高,你怎么举起来,是不是?”

“嗯。”

“秉舟乖,若躲猫猫赢了,哥哥下回给你买糖吃。”小无赦说着,又使劲儿推起木盖子。

光线渐被掩去。

薛秉舟一动不动地盯着。

仅剩些许缝隙时,他忽开口:“哥哥。”

“怎么了?”外面的人停住。

薛秉舟垂下脑袋:“小师叔的灵力里,好像有魔气。我不确定,爹爹问我,我没说。”

小无赦好一会儿都没作声。

最终他摆出轻快语气:“秉舟,不确定的事不说,并没犯错,知不知道?”

“嗯。”

“况且小师叔修为高,要真入了魔,你就算告诉爹爹,也起不了什么用——这算不得什么大事,等躲猫儿一过,就忘了它,好不好?”

“好。”

“秉舟。”

“嗯。”

“别哭啊。”外面的人打趣他,“玩躲猫儿呢,哭哭啼啼的,岂不是领着别人来找你?方才便说了,若赢了,哥哥给你买糖。”

“好。”

薛秉舟应声的瞬间,那一丝缝隙也彻底合拢。

他缩在这缸里,被残存的酒意熏得睡意朦胧。

睡了醒,醒了睡。

外面的寒光始终不断,有时会在黑夜的映衬下格外显眼,偶尔又被灿烂霞光遮掩得几不可见。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不再有寒光,声响也彻底平歇。

终于有人掀开了木盖。

可并非是与他躲猫儿的人。

缸外的人垂下一双阴鸷眼眸,这回眼底沉着真切实意的笑。

又因凝在脸上的血显得格外狰狞。

是小师叔。

他手里还拎着一个稚童。

与他生着同一张脸。

可再不会有人将他俩弄混淆,也用不着穿不同的衣服,扎不一样的小辫儿区分彼此。

他俩已全然不同——

他的兄长紧闭着眼,脸上不见往日的轻快笑意。身躯被一把生了锈的剑穿透,湿淋淋的血浸透衣衫,又顺着剑身不住往下淌。

滴在缸沿,滴在他的面颊上。

又一滴血打在眼上的瞬间,他模糊看见小师叔将兄长扔开——像对待他每回铸炼失败的剑器那般。

“原躲在这破地方,难怪四处找不见。”

小师叔伸过凝满了血的手,一掌掐在他的脖颈上,生将他提起。

他的手越发使劲,似在他眼中,掐着的脖颈比草茎子更为脆弱。

“前两日你也算得帮了师叔,索性留你全尸。秉舟,便乖乖儿去吧。”

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被迫承受着越发强烈的剧痛。

窒息感袭上,他仿佛听见了颈骨断裂的声响。

但他清楚哪怕现下被掐死,也得不到解脱。

被那血罗花缠上,他会反反复复陷在将死的痛苦里,受尽磋磨。

可就在将死的瞬间,他听见有人唤他。

一声接着一声,仿若一双手拉拽着他,将他从这永无止境的梦魇里竭力捞出。

意识逐渐回笼。

他对上一双眼。

不是那阴鸷的打量。

明透、清澈,又含着些焦灼。

“醒了吗?”奚昭反复捏着他的脸颊,又不收力地拍了拍,“可看得见我?能说话吗?”

薛秉舟缓缓回神。

这才意识到他还半躺在河水里,浑身泡得透湿,脑袋枕在她膝上。那扎入腿里的血罗花应被人拔了,伤口处覆着些温和暖意。

身前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