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五章 芙蓉焰(第5/16页)

鲁鹰将手中的杯子举了起来,直直地望着曲焰。

“胡说!”

“明知有毒,为何还要喝?”

“那也难说。”鲁鹰站起来,俯视着他,“琅琊王是何等神仙般俊逸出众的人物,既有王爷钟情,王妃怎么会依旧留情于你?她不肯从你,你激愤起来,索性让朱雀连她一起烧死,也是有的。”

“你给的,我什么时候会不喝?”

“我笑你,大错特错。我跟婉儿青梅竹马,情深意笃,陈某便是肝脑涂地,也不会伤她。”

他望着她:“你为何要误导我,好让我以为陈泽才是元凶?”

“你笑什么?”

曲焰不作声,任凭他分析下去:“一直以来,是你在供应朱成碧芙蓉焰的原料,也是你,用这道菜让三个人自燃而死。但我不明白,你是如何做到的?吃下芙蓉焰的人那么多,如何能保证只烧死他们三个?”

云敦抢先一步绕到他背后,抽出随身的刀来用刀鞘将他压在桌上。他挣了一阵,动弹不得,却咯咯地怪笑起来。

“他们三个不同。”她只吐出一句话,“只要吃过一次,便终生忘不了那味道。”

“好大的胆子,敢直呼王妃闺名!”

陈泽狂笑的样子闪过鲁鹰的脑海。我要活生生地吞了你们!他舔着嘴唇笑道。从蛋里拖出来,连着骨头一起嚼。那味道你们绝对无法想象!

“不!不是我做的!我也没有杀婉儿!”陈泽激动起来,张开两手,像是要朝前扑出。

鲁鹰站了起来。他方才已经咽了一口酒,如今脚下虚浮,只觉得四周都在打转。

“我派去盘云村的羿师刚刚飞鸽来报,葛亮原是村长之子,李九增从小就是他的跟班。两人在村里时,没少干过欺凌弱小的事情。据说他们二人经常欺负的一名孤儿,竟然也姓陈。”鲁鹰在桌上轻扣着手指,“你如今既得了朱雀的帮助,想要报仇,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不知道端王妃如何得罪于你,遭此横祸……”

“你去哪里?”

鲁鹰叹一口气。

“那姓陈的梳子匠若是现在还没有烧起来,只怕也差不远了。”

陈泽不发一语,在桌下紧握着双手,身体前后摇晃。

他朝前勉强迈出一步,又一步。

“一个身材短小的孤儿,在村中受尽欺凌,忽然有一日,竟叫他引来了朱雀,还是一对儿。盘云村几乎在火焰中毁于一旦,还是村长紧急向无夏求救,调派了羿师过去,杀了雄鸟,雌鸟却消失了踪迹。陈师傅,这故事听起来,是不是很耳熟?”

“不可!他是最后一人!我必杀他!”

忽然间,他想起徐疏影所说。四股金羽,这是朱雀的羽毛。

与曲焰的喊声同时响起的,是外间那架凤头壁筷,上面的琴弦同时铮鸣作响,一根根地崩裂了。它们在空中卷曲,如有生命般射入了内室,缠绕在他的四肢上,生生勒入血肉。

“啊,那书我知道!”谈话间出现了云敦熟悉的部分,他插话道,“疏星楼主写的嘛,我可爱看了。哎,里面也有关于你们盘云村的故事嘛,就是讲一对儿朱雀……”

墙上有一处霉斑,每日的形状都在悄然变化。

“好个凑巧。陈师傅,你可读过一本民间颇为流行的话本,叫做《神州妖事录》的?”

陈泽死盯着那堵墙。他被羁押在巡猎司已有几日,除了那日鲁鹰跟云敦前来审讯过,便再无人探访。这几日来,他闲极无聊,连桌腿上的节疤都摸得光滑了。他能肯定,那处霉斑确实与众不同,每一次他眨动眼睛,它都好像变得更大了一些。

“凑巧而已。”男人面上毫无表情。

不仅如此,起初它不过是聚集在墙上一处,如同溅上去的墨点。渐渐地,墨汁开始在墙上缓慢朝下流淌,勾画出线条。连同它旁边的霉斑,也被吸引着,一点点朝它靠拢。陈泽不敢再眨眼了,他抱着腿,躲在离那块污渍最远的角落。它的形状如今就快要完成,能看出来发髻高耸、细腰丰肩——却是个女子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