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3/5页)

裴陌厌恶透了这样的惺惺作态。

虚弱,隐忍,难过,故作体贴宽容……在他的记忆里,有这样一个手段颇丰的女人挤进家门,那之后的第二年,他的母亲选择从裴家的大厦顶端坠落。

在母亲的墓前,裴陌发誓要报复裴家,要让所有人付出代价。

也是在那一方墓碑前,他第一次见温絮白。

那时的他还只知道,这是来他们家借住养病的客人——那时的温絮白只有十一、二岁,并不比他大多少,穿着件很简单的白衬衫,有双温润沉静的眼睛。

那双眼睛不说话时也很温柔,温絮白认真地看着他,没有问他任何事,只是陪着他在那场雨里站了很久。

温絮白从口袋里取出手帕,帮他擦净哭花的脸,擦净头发上的雨水,又仔细地替他擦净母亲的墓碑。

打开的伞罩在他头顶,温絮白牵着他的手,把他领回那个憎恶到极点的裴家。

……

裴陌恨透了这样的惺惺作态。

温絮白来到裴家的几个月后,裴陌才知道婚约的事。

那个逼得母亲自杀、逼得他痛苦不堪的家族,抛给他的一份无法违逆的婚约,竟然是和那个温絮白。

命运就是可笑到这个地步——温絮白早知道这件事,温絮白是温家的弃子。

那个唯利是图又冷血的家族,容不下一个没出息又注定早夭的病秧子,所以把这个病秧子抛出来履行婚约。

温絮白早知道这件事,然后温絮白来接近他,让他一度以为,自己认识了一位宽和稳重的兄长。

全是假象,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温絮白和裴家是同谋。

裴陌还记得得知婚约那天,他怒不可遏的疯狂咆哮,和温絮白歉意的脸。

他被暴怒吞没了理智,用力推开这个虚伪恶心的骗子,从家里逃出去。

温絮白踉跄时撞到了小腿,立刻疼得冷汗涔涔,却又在晚间裴家长辈问询时摇头,把被抓回来的他护着,尽力往身后藏。

温絮白瘸了大半个月,每晚低烧,总是严严实实穿着长裤,偷偷跑出裴家去医院开药,一个人吞不知用途的白色药片。

他们被迫住在一起,做所谓的“青梅竹马”。裴陌冷眼看着温絮白折腾表演,他不再相信温絮白的任何一句话,更不可能被那些装腔作势所愚弄。

他无比确信,温絮白是自己最厌恶的那一类人。

十年后,他被迫和这个最厌恶的人走到一起,组成一个名存实亡的家。

……急促的警笛声将他拉回现实。

裴陌被警车逼停,他又一次因为超速被拦在路边。

这次甚至相当离谱,两段路口紧急封路,三辆警车狂拉警笛追了足足两公里,差一点就鸣枪示警。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现代都市版警匪激战。

“你在想什么!?”警察追上来,看见车里坐着的不是什么悍匪,也莫名松了口气,语气却仍旧严厉,“像你这样开车,非常危险,很容易出事故——知不知道?”

裴陌被从车上押下来,他的神色有些恍惚,却又像是不自知,眉头紧蹙站在原地。

“我知道。”他说。

他当然知道,事实上,他正在反思自己过去的开车习惯,是不是对温絮白十分危险。

是不是那些频繁的加速和急刹,那些普通人不屑一顾的撞击和安全带的压迫,导致温絮白的身体受到了更严重的损伤……进而导致温絮白的病情在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时,悄然恶化。

从逻辑上来说,的确有这种可能。因为如果不是这样,温絮白应该不会病倒得这样突兀。

温絮白虽然病着,却一直都把自己得事情处理得非常好,不仅是因为怕给人添麻烦,那个人秉性里就是这样。

——在这件事上,温絮白其实有一点幼稚。

这是只有裴陌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