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4/6页)

裴陌赶到比赛现场的时候,整场比赛都已经结束。

宁阳初坐在休息区,头上搭着毛巾,身上还有没干的水痕。

他根本没有完成比赛,右小腿剧烈抽筋,让他在中途的泳姿就彻底变形,如果不是反应得快,说不定真会弄出“游泳冠军赛中溺水”这种荒唐新闻。

输得最惨的时候,宁阳初身上也很少会有这种颓丧萧索。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团队的按摩师和医生围着他转,像是块冥顽的石头。

这种情形让裴陌皱眉,快步过去:“怎么回事?”

“我最近不想比赛了。”宁阳初摘下毛巾起身,他对裴陌说,“我状态不好,需要休息。”

裴陌并不介意他休息,裴氏并非养不起一个宁阳初。

他介意的是宁阳初的状态:“你怎么了,为什么状态不好?”

他的语气太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好像这真是个可以被提出的问题——只是参加了一场葬礼,只是死了一个人,为什么会状态不好?

于是宁阳初也抬头,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说为什么?”

“你不需要为我的事负责。”裴陌眉头蹙得更紧,他从没见过宁阳初这种态度,“我和他的事……我会处理。”

“我会处理干净,今天会有人去收拾二楼,会把所有东西都清理掉,不会留什么痕迹。”

裴陌对宁阳初说:“你不需要在意这些。”

他的确因为想起一些旧事,昨晚状态不好,做了些不理智的事。

因为这个意外,他也没有按照平时的习惯,在比赛前打电话给宁阳初,帮他排解压力。

但这只是偶然情况,今后不会再发生。他会送宁阳初一份礼物,再单独抽出一段时间,陪宁阳初调整状态。

……

他对着宁阳初说出这些话,可得到的却只是沉默——宁阳初唯一有的反应,是在裴陌说要收拾二楼、处理干净的时候。

听见裴陌的安排,宁阳初张了下嘴,像是有话想要说,又想起自己从任何角度都完全无权干涉这件事。

他能以什么立场、什么资格,去干涉裴陌处理温絮白的遗物?

太荒唐了。

宁阳初忍不住觉得荒谬,他怎么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

“我不会住到你家去。”宁阳初说,“你不要找我,我要出去散心。”

裴陌被他的态度引得不悦,眼底神色沉下来,压着脾气:“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宁阳初根本不想怎么样,他什么都不想干,他心情糟透了,烦得想去偷手机。

……偷手机,躲进厕所里,找温絮白聊天。

这是和温絮白成为朋友后,宁阳初最盼着干的事。

他每天都想偷手机,拿“天啊温絮白居然想骑大摩托车”当威胁,骚扰温絮白不干正事,一起打游戏聊天。

宁阳初胸口发闷,他狠狠咬住腮帮的软肉,不让自己继续想这件事。

……温絮白明明说好要来看他的比赛。

那个无所不能的温絮白,比咨询师会聊天,比营养师会配菜,比赛事分析师懂得比赛心理学,看了他几场比赛录像,就能找出他心态上的漏洞。

宁阳初崇拜温絮白崇拜得要命。

这种兴奋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直到某天,宁阳初兴致勃勃地拉着温絮白讨论比赛,却在听清对方说的话后彻底愣住。

他在温絮白那,听到了过去在高中时格外信服、直到现在也奉为圭臬的理论。

……直到那天,宁阳初才陡然醒悟,极为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慢慢认清一件事。

眼前的这个裴陌,才是真正的裴陌。

而他高中时,依赖崇敬的那个裴陌……是在模仿温絮白。

高中时的裴陌,一直都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模仿温絮白。

裴陌恨温絮白和裴家,发誓要报复,于是就要先装成一个足够好的人。裴陌认识的唯一足够好的人,就是温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