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微笑羔羊(七)(第2/3页)

但目前距离演出还有两天,她不觉得团长会在这个时候撕破脸。

这样想着,陆语哝往主帐篷的方向走去。

掀起帐篷的入口,里头自有乾坤:

只见3/4圆环形座椅如同歌剧院一样一层层往下堆叠,整个观众席足够容纳三百余人,大得仿佛一片独立的异空间,而最中心处就是宽大的圆形表演台,足够马术师骑马奔走,沙金色的星星幕布遮住了剩余1/4环形的后台场地。

霍奇先生的办公室就在后台,“娜莎”曾经去过几次,每次霍奇先生都笑眯眯地端坐在宽大办公桌后面,仿佛从不离开那个座位上厕所一样。

“哒、哒、哒。”

鞋跟和地面的敲击声在空荡荡的主帐篷内回响。

越往下行,就越能嗅到某种粘稠而腐朽的气息,闻着像牲畜、血液和泥浆的混合发酵,如无法驱散的病灶盘踞在深处,不断不断向外扩散弥漫,令人作呕。

少女秀气的鞋尖踩在办公室门前的地毯上。

明明看起来干燥的地毯像黏腻的血肉一样凹陷下去,甚至微微起搏,像一块活肉……有点恶心。

陆语哝垂眸看了片刻,压制住后腰蠢蠢欲动的黑山羊之触,抬手敲门。

“笃、笃笃。”

“吱呀——”

门开了,更浓烈的腥甜气味涌来,几乎凝成液滴。

“瞧瞧谁来了?亲爱的娜莎——”

陆语哝的手僵在半空。

只见和蔼可亲的霍奇先生坐在距离门三四米的办公桌后面,庞大而白胖的身躯像一座强行塞进椅子里的肉山——字面意义上的肉山。

在连办公桌都遮不住的地方,霍奇先生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上半身以下并不是双腿,而是由腐烂白肉和烟粉色新肉堆叠而成的庞大肉躯。

那肉躯由猩红色的经络和蜂窝样的脂肪串联,肌肉组织与地面、与地毯、与墙壁与墙壁上的挂画黏连在一起,把整个房间都裹成了正在收缩呼吸的脏器——陆语哝空空荡荡的胃开始翻江倒海,浑身的毛孔都恶心得发麻。

她这会儿知道方才在门口踩着的是什么了。

——她正踩在霍奇先生的肉上。

霍奇先生和这个房间长在了一起,难怪从未见他走到马戏团的外面。

曾经的“娜莎”来过那么多次,从未真正看清这个房间的模样。

面对着庞大的肉质房间与杂技团团长,少女微微背着手,面上露出一个亲近又尊敬的表情:“霍奇先生,这一批的入场券还没卖完呢,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卖完,哦,没卖完。”和蔼可亲的胖先生嘴角神经质地抽搐了两下,“没关系,当然,没关系,有多余的入场券卖不掉是正常的,你可以先把卖掉的金币给我,然后我这两天就给你放个假,上前来吧,亲爱的。”

谎言。

他们可是签过合同的,她可不想用自己来抵债。

陆语哝依然牢牢地站在门外,隔着门框和霍奇先生对视:“我今天没有把钱袋带来呢,先生,而且剩余的6张票已经找好买家了——那几位慕名而来的异乡人承诺会在演出开始前凑够金币的。”

也是谎言。

羊皮钱袋就藏在陆语哝的裙摆里。

陆语哝在赌霍奇先生无法感应到已经不属于他的羊皮钱袋。

被拒绝之后,霍奇先生脸上的亲和笑容顿住了,他褐黄色的瞳孔在阴影下瞬间像极了冷血动物:“啊……这样。”

“嘎吱——”

墙壁和地板上的肌肉恼怒地翻滚,门框发出令人牙酸的被挤压声响。

令人作呕的腥风在这个胃囊一样的房间里盘绕,吹起了少女发尾的绿蕾丝发带,发带末端的白水晶倒映着霍奇先生陡然凝滞、甚至隐含恐惧的视线。

恐惧?陆语哝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霍奇先生在恐惧什么?作为团长,他在恐惧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