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春宵/他这一生的桃花,都在这一刻开尽了(1)(第2/3页)

“铁道部的人你熟,让他们找个托词,耽搁一阵子,不要让人疑心。”

“怎么了?”

霍仲祺听到这里已明白了其中关窍,这两年,陇北的几股悍匪颇有声势,二十二师的宋稷林剿匪屡屡失手,向参谋部陈情称陇北巨匪盘踞多年,骑兵了得,又倚仗地利,且装备之精不输当地驻军,连步兵炮都有。这一批军火来得莫名其妙,连陆军部的关防都造得出,恐怕是江宁这边有人通匪。

汪石卿摇着头从衣袋里拿出一个深色的小锦盒:“有件东西该是今天送给她的。刚才走得急,给忘了。”

“里面还有两架82毫米的迫击炮。”汪石卿目光阴冷,“这批货没有上家,造了陆军部的假关防,只说是到通源下车。”

“是什么定情信物,也给我瞧瞧?”

“这么多?”

汪石卿苦笑了一下,把盒子递给他,霍仲祺打开一看,里头是薄薄一环样式素朴的金戒指,不由笑道:“石卿,你这也太小气了。”

“武康那边临检,扣下一辆车,上头有两个车皮的军火。”

“这是我母亲从前一直带在手上的。”汪石卿神色微黯,“那时候穷得要去偷东西,都没舍得动它。”

“出什么事了?”

当年淮*灾,汪石卿跟着母亲逃难到了江宁,为了给母亲求医,大着胆子在一家旗袍店门口抢了个贵夫人的手袋,他原想着,这样富贵的人家丢点钱算不得什么,这样有身份的夫人也不会在街上跟他一个小孩子争抢,最是容易得手。

小霍心领神会,稍留了片刻,也避着人出了南园,汪石卿的车果然还没有走。

没想到那女子会是虞军统帅虞靖远的如夫人,他抢得虽然容易,可人还没来得及跑,就被等在街边的侍卫给按倒了。一番因缘际会,却被虞靖远慧眼识才,收留下来,几乎是虞家的半个养子。只可惜他母亲几番磨难,早已是油尽灯枯,没多久就亡故了。

他此言一出,不但满堂宾客,连沈玉茗的神色都有些愕然;但席间众人都身膺军职,深谙个中利害,且汪石卿又是出了名的谨慎沉稳,此刻他既如此说了,便也无人相劝。沈玉茗依旧是笑容端美地替他斟了酒,汪石卿连饮三盅,将酒杯一扣,转身之际却给霍仲祺递了个眼色。

陈年旧事,汪石卿甚少提及,霍仲祺也是自幼常在虞家走动,才知道个中原委,此时听了他的话,方觉得这戒指心意贵重,默然间心念一动:“要不我替你走一趟吧?沈姐姐见了这个,恐怕气就消了。”

沈玉茗才一唱罢,众人便轰然叫好,几个爱热闹的正端了酒要上前嬉闹,忽然见回廊里头一个人快步而来,行色间颇有几分匆忙,正是汪石卿的副官张绍钧。他走到汪石卿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汪石卿的面色微变,略一沉吟,朗声道:“诸位,实在是抱歉,邺南那边有点事情我得耽搁一阵,石卿自罚三杯,失陪了。”

汪石卿沉吟了片刻,点头笑道:“也好。这种事该说什么,你比我在行。”

“今宵勾却相思债,竟不管红娘在门儿外待……低,低声叫小姐,小姐吓,你莫贪余乐惹飞灾。”

霍仲祺下了车,方才发觉南园的草木清芬里已起了蒙蒙雨意,沾衣无声,只余一点清新的微凉沁了人心。月上桃花,雨歇春寒燕子家。他蓦然想起初见她的那天,他莫名其妙地来了南园,一场桃花微雨如今仍在他心里起着雾。

婉凝勾了勾唇角,目光仍落在沈玉茗身上:“差得远了。”

春亦归的酒筵皆已收了,洒扫过的庭院里月华澹澹,花影横斜,一个纤俏的影子靠在回廊里,揪着手里的花瓣,一片一片抛落在莲池里。

霍仲祺低低一笑:“你唱得也好。”

“冰儿,这花——是跟你有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