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莽夫的心(3)（第2/3页）

“没错，我这回要是死不了，八成真得上山当土匪。”

茉喜掀起一沓钞票，看到了钞票下方规规矩矩的一层红绸子卷。拿起一卷子打开了一瞧，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红绸子里面金光璀璨，竟是一根锃亮的小金条。

“我带着钱往远了跑，看你上哪儿找我去！”

陈文德低头对着她一笑，“这是英国钱，叫英镑，比大洋值钱多了。别看就这么薄薄的一小箱子，换成中国钱，能值十几万现大洋。钞票下面还有好东西，自己瞧瞧，这东西你要是还不认识，你那眼睛就别要了。”

“是我的，跑到天边也是我的，我不急，慢慢找。”

锁头一开，箱盖立刻活动了。茉喜掀起箱盖向内一瞧，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鲜艳钞票，钞票上面印着外国字，是她从未见过的。抬起头向上仰视了陈文德，她没说话，情绪全聚在了眼睛里。

“万一那时候我已经嫁人了呢？天下男人千千万，可不是只有万嘉桂一个！”

陈文德看了片刻，末了弯下腰出了手，咯嘣一声摁开了锁头，“笨死得了！”

“嫁人也没关系，你当媳妇还是当寡妇，还不就是我一枪的事。”

茉喜对着陈文德傻看了一瞬，随即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去单膝跪地，放倒箱子想要开锁。箱盖安装的是暗锁，怎么摆弄也没反应。

“滚你娘的！”

陈文德低头喝了一口热茶，然后抬起头，仿佛很销魂似的吁了一口气，“忘了我白天说过的话了？”

茉喜和陈文德斗了小半宿的嘴，互相地指着鼻子骂，什么解恨骂什么，但是无论怎么骂，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全不提万嘉桂。陈文德人高马大地蜷缩在了茉喜怀里，忽然很想喝点酒，因为此刻他很高兴。这高兴来之不易，他已经很久没有高兴过了。

茉喜莫名其妙地放下了绷子和针线，从床边站起身看向了他，“我的家底？我哪来的家底？”

然而茉喜不许他下床去找酒喝。茉喜给他拍了拍枕头掖了掖被子，哄孩子一样让他好好睡觉。

陈文德和茉喜刚吃完了晚饭，茉喜给他沏了一壶热茶，自己则是坐在一旁对着绣花绷子用功。小武进门时，陈文德正在嘲笑茉喜的女红手艺，忽见小武拎着箱子进来了，他也没多说，只漫不经心地一点头。等小武退出去了，他端着一杯热茶起了身，围着地面中央的黑皮箱走了一圈，然后伸出一只脚，将皮箱向茉喜那边踢了一下，“哎，别绣了，过来瞧瞧你的家底吧。”

陈文德今天夜里是特别地听话，茉喜让他睡，他就乖乖地真睡。

傍晚时分，小武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只小小的黑皮箱。

他睡了，茉喜翻身背对了他，却是睁着两只炯炯的眼睛，深深地一直望进了黑暗里去。

陈文德躺回了床上，将两只脚架上了床头。枕着双手望着天，他不笑也不语。

这一回，她终于是信了陈文德的话。

她收回目光，毫不动心地继续逗孩子。小赖子越长越有模样了，并且是万嘉桂的模样。她不肯去想万嘉桂那个人，只是觉得儿子长得好，将来必定是个漂亮小子。估摸着陈文德洗完澡了，她放下儿子回了正房。陈文德换了一身洁净军装，一脑袋灰毛被小武剃成了寸头，瞧着精神了许多。茉喜问他：“你和小武商量什么了？鬼头鬼脑地怕我知道，是不是又打我儿子的主意呢？”

信了他的话，也信了他的心。一直当他是个蛇蝎心肠的恶棍，没想到临了生死关头，他竟然也有这样一寸柔软心肠。那么多的钱，见都没见过、想都没想过的，是她的了。她和她的小赖子也不必分离了，将来一生一世吃穿不尽，也再不必忍穷熬苦了。

半个小时之后，茉喜从厢房的玻璃窗向外看，看见小武独自穿过院子，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