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章 不必在意(第2/3页)

席益听着像听神话一样。官员不贪不占的很多,但像王宵猎这样为一方大帅,军政民政全是自己管,还能如此自律的就绝无仅有了。哪怕是岳飞,也只是不贪,有钱财宝物分与属下,对亲戚严加管束。他的亲戚,包括儿子,在军中任职的可不在少数。

当然,宋朝鼓励武将的子弟参军,是他们的进身之阶,也利于武将指挥。

席益想了一会,问道:“宣抚真能做到?”

陈与义笑了笑,道:“所有人都认为宣抚做不到,但他就是做到了。还有什么话说?在宣抚的治下,回避法被严格执行。只要是明知犯了回避法而不主动上报的,一旦查实,则永不录用。在开始的时候,总有人觉得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知道。一两年后,就再也没有了。其中的关键,就是有人犯了,不管犯的人是谁,哪怕是宣抚自己的亲信,也严格执行,没有任何例外。所以我们这里,只要是犯了法,没有人会去求人。因为求了也没有用,只是把求的人拉下水。几年时间,大家都习惯了。”

席益道:“听起来也不难。”

陈与义听了大笑:“不难?参政,你手握大权,什么事情都一言而决,真能做到公平公正,让人无话可说吗?宣抚可以做到。不管犯法的是什么人,一律都要从公而断。所以为什么宣抚不任用亲信?慢慢我们也就明白。一旦有了亲信,公事中也就没了公正。没有公正,宣抚的很多话就成了废话。”

席益听着,直觉得不再是说人间故事。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吗?他活着,图什么?

过了好一会,席道问道:“那天晚上接风宴席,我问得过于激烈了些,宣抚好似很不高兴。有没有什么——”

陈与义摆了摆手:“没有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就当自己没有问过好了。”

“可以吗?”席益看着陈与义,急忙问道。

陈与义道:“当然可以。宣抚讲儒学,一直强调,论语中子曰吾道一以贯之,曾子解曰忠恕而已矣。忠恕二字,宣抚一直这样要求自己。要人忠,自己要恕。自己若是不恕,忠字也不要提起。那天晚上,宣抚说的,实际还是这个意思。只是听起来,有些骇人听闻而已。”

“忠恕而已矣——”席益默念这句话,有些茫然。

陈与义道:“世人讲儒家,无非三纲五常,人性善恶,忠孝仁义。宣抚讲儒家,一再强调,什么事情都是由你我两个人组成。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比如君要臣忠,则君要做到君应该做到的事情,还要恕,才能要臣忠。而不是我做了大宋的臣子,我就要忠心于君上。”

席益看着陈与义,满脸不可思议。

这是不是儒家本来的意思?当然是的。只是在发展的过程中,各自裁剪,有了各种各样的流派。特别汉朝后,儒家大多数时候处于正统地位,对上位者限制的内容越来越不被人提及。王宵猎提起来,并真地做到而已。

看着席益,陈与义语重心长地道:“宣抚经常问人一句话,你属于权力,还是权力属于你。很长时间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时间长了,慢慢体悟。官员是有权力的,这个权力属于整个政权的一部分,而不是属于官员本人。官员只是因为穿上了官服,才掌握了这个权力。所以宣抚说,这个世界就是个舞台,官员是舞台上的角色。一身官服,就是戏服。演员在舞台上面演戏,是把角色演好。官员做官,是把官当好。怎么当好,是看这个官员有什么要求,而不是看你这个人怎么样。官做得好不好,跟人并没有多么大的关系。在宣抚那里,这个世界就是红尘道场,做官就是道场里的修行。只是我资质愚钝,还入不了这道场而已。”

见席益深思的样子,陈与义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