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不怕的”(第2/3页)

林痕摇头,抽出帕子给陆伏烟擦泪,像小时候一样。

陆伏烟哭着哭着便笑了,她今天笑的次数比过去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早年貌动京城的女子,即使病痛缠身笑起来也依旧漂亮,眉眼弯弯,眸光温润,像盛了一抔清澈甘甜的湖水,漾进心尖。

陆伏烟又静静地看了林痕片刻,开口:“想喝痕儿熬的粥了。”

林痕连忙点头,他把陆伏烟推进房中后,去厨房熬粥,明明步骤早就烂熟于心,但他还是像第一次做那样,步步斟酌,小心再小心。

粥熬好时,月亮已经跃上墙头。

陆伏烟强撑着精神喝了小半碗,夸赞一番便再撑不住,上床睡了。

林痕收拾完,去见了大夫。

“夫人的情况按理说可以撑到入冬的,但前几天夫人得知公子你要回来,便要求用银针刺穴,这样虽能保证疯病不再发作,但也太损耗身子了,如此下去,怕是难撑过半月。”大夫愁眉不展,不赞同陆伏烟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语重心长道,“公子要劝劝夫人才好。”

林痕手捏成拳,只犹豫了一瞬,便否决了大夫的提议:“按我娘的意愿吧。”

“可……”大夫叹气,“恕老夫不解。”

这次林痕没有犹豫:“她是一个很要强的人。”

因为要强,陆伏烟在女子被欺压定义为无能的环境中站出来,走上战场,成了皇帝扬声赞叹的巾帼英雄;也因为要强,陆伏烟无视父兄的阻挠,毅然决然嫁给林修溯,走上踏往深渊的不归路;之后种种,报仇也好,疯魔也罢,皆有“要强”作祟。

陆伏烟一生,成也在此,败也在此。

临终之愿,全了又何妨。

更何况,这个选择,也是在为他们母子二人弥补缺憾。

林痕选择尊重。

之后的几天,林痕陪着陆伏烟过上了最安宁平静的日子。

他揽了做饭的活,有时熬点白粥,有时炒些小菜,饭好后,就端到院子的石桌上,和陆伏烟边吃边聊。

陆伏烟则让林痕拿出帕子,用三天的时间,在上面绣了个“痕”字,针脚粗细不一,字也歪歪扭扭,丑得可爱,不愧是几乎从不做女红的陆将军。

但林痕很喜欢。

他们还会乔装打扮,寻个静谧的傍晚,出去逛一逛。

别庄地处临溯城外,一旁正好有片空地,晚秋的傍晚很冷,林痕给陆伏烟盖了条毛茸茸的毯子,来到空地一块看落日。

就在前一天早上,他们看完了日出。

今天是第十三天,是个晴天。

落日渐渐滑下,在天地的交界处留下一片赤橙的余晖,如火燎遍天空。

一阵清风拂过,带来渐深的秋意。

陆伏烟半张脸埋在毛绒里,眉心微蹙,眸光却被热烈的晚霞映着,暖意弥漫,她弯着眉眼道:“痕儿,我有一只玉佩,还在林王府放着,你一会儿能帮我取来吗?”

“玉佩?”

“对,当年我与哥哥龙凤双胎,乃是祥瑞,先帝大喜,特允爹爹用和田红玉雕一双龙凤玉佩分给我兄妹二人佩戴,北疆天干风烈,我怕将之损坏,就收好保存了起来,痕儿晚些帮我取来可好?”

“好,”林痕点头,“风开始变大了,我先推你回去。”

“好的,”陆伏烟点头,接着道,“那玉佩珍贵得很,我以后是带不上了,先交予你,日后替我转交给你的心上人,当作我对你们二人的祝愿。”

林痕默然,还不及回话,就又听见陆伏烟说:“那和田红玉世间难寻,也是极珍贵的物件,即便是给颜喻,也是能拿得出手的。”

林痕惊讶:“娘,你怎么知道……”

“我不傻,也看得明白,”陆伏烟抬手截了林痕的话头,“这些天你常常提及那人,眉眼含笑,偏偏语气又庄重认真,遣词造句也分外谨慎,生怕哪里不当,让我对他生出哪怕一丝的不满,这不是动了情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