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花朝(第8/27页)

桃子一想也是,不由又将柳承锋骂了几百遍,又说道:“校尉你还叫他公子,他如此待你,他根本就不是公子了,他一定是中了邪,不,是被鬼怪夺舍,反正他不是我从小认得的公子了,他不是。”

阿萤倒是心平气和,说道:“节度使如今昏迷不醒,定胜军上下,只知道他是父亲唯一的儿子,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公子,我是不是称他为公子,他都是名正言顺的崔公子。”

“就是这个可恼啊!”桃子恨恨地踢了一脚虚空,不知道是在踢什么,只咬牙切齿地说:“他这么干,咱们又不能出去告诉所有人,他不是公子,你才是节度使唯一的女儿,就算咱们能出去说,也没人会相信啊。”

阿萤微蹙着眉头,说道:“我倒有些担心……”

桃子嘴快,问道:“担心什么?”

阿萤道:“我担心程将军的安危。”桃子愣了一下,才想到她说的是程瑙,程瑙是崔倚最为亲信的大将,虽是崔倚亲卫出身,如今已经做到了从三品的怀化将军,此番从洛阳出兵,崔倚命程瑙折返营州镇守。桃子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忽然想到程瑙,于是问:“好好的,你怎么担心起程将军了?”

“从前父亲的旧属,只有三个人知道我和公子的真实身份,一个是宋叔叔……”提到宋殊,阿萤脸上不禁浮起哀伤之色:“还有两个知情人就是史昭将军和程瑙将军,史将军去年病逝,如今宋叔叔已死,就只剩了程将军,只怕公子要杀他灭口。”

桃子喃喃地说:“公子……公子他真的会吗?”

“现在想想,史将军的死,也有蹊跷。”阿萤的声音里渐渐透出几分寒意:“史将军素来身体健旺,在场上能耍一百多斤的石锁,平时能吃两个猪肘,怎么忽然一病不起,药石罔灵,拖了数日就去了。阿爹当时很伤心,以为史将军是因为跟着他征战多年,身上大大小小好些旧伤,才会如此猝然不治。但是……桃子,现在想来,是去年公子回来之后不久,史将军就突然病了是不是?”

桃子不禁打了个寒噤,为她话语中的猜测,和这猜测背后可能的真相,这真相太骇人了,只要想一想,桃子都觉得自己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桃子:“如果……如果史将军的死真的跟公子有关系……”她嗫嚅,因为害怕,也因为百味陈杂的心情,她难以说出那句话。

何校尉却比她冷静得多,也直接得多,她接着桃子的话说下去:“如果史将军的死真的跟公子有关系,那公子,不,那柳承锋从去年开始,就已经在为今天布局,他既然害死了史将军,那就是为了灭口,如今他谋害阿爹,只怕还会将远在营州的程瑙杀了灭口。”她停了停,还有一句话并没有说出口,那就是自己也病得古怪,说不好是不是中毒了。

明明是春光明媚的白天,桃子却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何校尉说道:“咱们一定要想个法子,向程将军预警,只盼能来得及。”

一连下了数日的雨,这日终于放晴,长州春暖,一晴就特别暖和,晌午之时,甚至连夹衣都穿不住了,春光明媚之时,枝上鸟雀欢叫扑腾,只震得花枝之上,不断有花瓣飘落。

崔璃本来就身形魁梧胖大,又因为全身着甲,步履更加沉重,偏前几日连绵春雨,地上泥泞,不过三五步,靴子底下就糊了厚厚的一层泥,越发黏腻难行,好容易走到堂前,额头上早就出了一层薄汗,待踏上堂前青砖漫铺的地,他低头一看,不由得皱眉,因为脚上那靴子已经一塌糊涂,简直没法看了,有个机灵的亲卫连忙去折了一根树枝来,帮他刮去靴上的泥,正忙碌时,阿恕已经从堂中迎了出来,对着崔璃叉手行礼:“璃公子,公子在堂中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