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吹梦到西洲(十五)(第2/5页)

衔蝉怕什么名节不好?她要什么名节?名节不过是用来束缚人的枷锁罢了!那些人烧杀抢掠都不在乎名节,她中意自己的情郎怕什么毁名节?

她湿润柔软的唇堵上他的,什么东西轰然塌了,在他们头脑中铺散一地,所有东西就都被抛诸脑后了!在无数个夜晚,狼头山弥散的大雾之中,照夜头脑中关于衔蝉的每一个念头都不清白,明明在不见她的时候想她万遍,意识里云雨翻腾什么都做了!明明!

此刻却傻了,好似多年前那些避于人后的夜晚都消逝了一般,他颤抖着嘴唇下意识要躲,衔蝉却追上去,舌尖擦过他唇瓣,强势探进他口中。

这下照夜什么都想起来了。他们少年时的夜,狼头山的大雾,她在他梦里被他碾过,积年的爱翻涌出来,都涌到他掌心。他发烫的、颤抖的手掌,一把将她拉进了怀中。

那拥抱仿若要将人弄折了一般,轮到衔蝉害怕,拍打推搡他肩膀,却为时已晚!

她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跌落到枕间,只觉得她眼睛一闭一睁之间,他已倾轧下来。

铜墙铁壁一样的身躯,发烫的脸颊贴着她的,满是老茧的掌心轻轻握住她脖颈。她下巴微仰,他便张口咬住。嘴唇在她颊边、唇瓣、耳后胡乱地走,最终堵住了她嘴唇。

衔蝉如一汪春水,涓涓地、缓缓地包住了他。若非那一声忍不住的啜泣惹人失神,他大致会将她拆碎了。好在他没有。他不会,也不懂,握着她的手求她引路。

他们小心翼翼地寻找着,也不知哪一下,衔蝉觉得自己碎了。碎在斑驳的跳动的日光里。那窗外衔泥的鸟雀叫了声,好似在说:春光好!春光好呀!她不敢看照夜的眼睛,颤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照夜拿开她的手腕按在头侧,对她说:“看着我,衔蝉,看着我。”

他变回了那个柔情的照夜哥哥,她饮泣一声,他便不敢动;她眉头皱起,在恐惧疾风骤雨,他就和缓下来。

衔蝉无端想起在三巷的日夜,那些凄惨的嚎哭声,突然就恐惧了。照夜紧紧抱着她,对她说:“衔蝉,别怕,别怕。”

他们以坚不可摧之姿站在世人面前,别人都以为他们打不垮、摧不毁、死而能复生。只在此刻,只在这个人面前,他们袒露恐惧、茫然,他们知道死了就是死了,如一缕清风,吹过就吹过了。

那年照夜追霍琳琅之时,被反困在一个山洞之中,山洞伸手不见五指,前有豺狼后有虎豹,他斗了恶人又斗猛兽,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接衔蝉回家。他见到了最深的恐惧,在他死里逃生以后,时常在睡梦中察觉到被扼住了喉咙。

都会好的吧?

衔蝉问他:“照夜哥,快到头了吧?白二爷说天下分合总要数十载,那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到头了?”

谷为先也是这样说,他说:“从青丝到白发,这一战,大概就是一生了。或许我也会如我父亲一样,一刀被砍掉头颅,死时都闭不上眼。”

然而,踏上殊途的人,何时能归呢?

他们都累了,相拥在那里,听着外面鸟叫蝉鸣,回想起短暂光阴中的吉光片羽,心中已然知足了。他们睡了这些年来最好最安稳的一觉,再没有噩梦缠身,血雨腥风也似乎远去,只有一片祥和之气,在他们周身罩着。

待睁眼之时天已大黑,墨师傅办事回来了,照夜忙下了床去寻他。老人本就是故意躲出去,此刻对照夜的羞赧也视而不见,径直问照夜:“谷大将军可是要你带什么话?”

照夜点头。

阿勒楚向西南迁徙,谷为先想借白栖岭那个要塞的商队一用。墨师傅眼睛亮了一瞬,暗暗盛赞谷为先的先见之明,但他还是问:“借来何用?”

“大将军并未明说。”

“大将军是想问:白二爷是否还与大将军一条心吧?”墨师傅问,随后笑了:“你且在江南多待些时日,白二爷交代过,若他死了,白家所有的要塞商队都交与谷大将军。是以,那一个,也是谷大将军的。我会派人与谷大将军联系。只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