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留给弟子的棋谱(第6/8页)

高颎却坐在罗伞之下,面前放着一张琴,一盏茶,一卷书,神情惬意,仿佛在山中,而不是在战场。

“去吧,我等诸君凯旋。”

高颎面色红润了不少,嘴角含笑,也不咳嗽了。

众将领看着这样的高颎,看着他们的主心骨,都心头一片澄澈,只有激昂战意,没有半分惧意。

高公说他们能赢,那就一定能赢。

一汉能当五胡,一唐就该当十胡!

大隋哪怕衰败,东|突厥趁机围攻雁门郡,都被隋将李世民和李玄霸差点灭了国。

如今秦将李世民和李玄霸变成了大唐的皇帝和晋王,他们这群人难道要给陛下和晋王抹黑?!

“这伊吾城是李三郎还未束发的时候,拖着病躯向西突厥讨回来的。”

高颎送别将领时,没有说太多豪言壮语,只是如寻常老人一样叹息过往。

“大隋死于内斗,而不是外患。高丽和突厥都不足为惧,只是趁着大隋内乱而起的宵小。你们现在是唐将,以前也曾是隋将,不要让后人说,隋朝的名将只有李世民和李玄霸两个小辈。”

“我丢不起这个脸,我想你们也心有不甘。”

“去吧。”高颎挥了挥手,语气淡淡,“告诉蛮夷,要么臣服,要么死。”

“诺!”

众将领竖起手中武器,如先秦两汉的将领一样回应。

乌压压的骑兵带着新募的步兵如潮水般涌出城门,按照高颎已经定好的线路,明明兵力少于敌人,却还分兵阻截。

新募的步兵队列整齐,仿佛老卒一样,眼中没有半点对死亡的惧怕。

“边疆之民本就多彪悍,其一,他们相信陛下一定能得胜归来,碾碎这群宵小,这是底气;其二,重赏,这是利诱;其三,我在这里。”

高颎拿起书卷。

高表仁为高颎斟茶。

高颎道:“你兄长学了我治政的本事,哪怕不能为丞相,治理一方也轻而易举。你是个很矛盾的人,有野心,却又懒得发愤图强,让你学些本事,你更乐于与妻子弹琴赏花。”

高表仁垂首。

高颎笑道:“我真是没料到,你这么傲气的人会把二郎三郎当亲生兄弟照顾,感情比你对你兄长还深了,居然跟着他们灰头土脸南征北战,真不像你。”

高表仁哑声道:“他们惯爱撒娇弄痴,都哀求我帮忙了,我能怎么办?”

高颎点头:“确实难办。都当了皇帝和晋王,他们的性格也没变啊。”

高表仁抬头:“二郎都哭着求你了。”

高颎端起茶盏:“我已经依了他们十几年。对孩子,怎么能他们哭一哭就心软?这不是教导孩子的方式。”

高表仁咬了一下嘴唇,攥紧的双手艰难松开。

他惨然笑道:“也、也是。”

高颎道:“陪我看着吧,这是我教授给你的最后一课。你细细地学了,将这一课转述给你的弟弟们,这也是我教他们的最后一课。”

高颎叹了口气,又笑道:“二郎和三郎都很有本事,但我总还是能有些东西教给他们,让他们有些收获的。”

高表仁重重点头,然后继续垂首。

他都记住了。

如何侦察敌情,如何偷偷练兵,如何用李二郎、用父亲自己来激起守军强大的自信心……如何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就确定战争的结局。

父亲面前的是琴,但战场却是棋盘。

父亲已经下完了这局棋,现在战场只是他已经赢下的棋的复盘。

他都记住了,但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父亲这样。所以他要把这局棋记下,告诉能复现出父亲本事的李二郎和李三郎。

时隔大业的十几年,时隔卷入夺嫡后被冷落的二十来年,隋朝唯一的战略家,再次展露出他的獠牙。

隋炀帝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问贺若弼,杨素、韩擒虎、史万岁三位良将谁最厉害。贺若弼倨傲,说这三人只是猛将、斗将、骑将,只有他贺若弼能称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