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3/5页)

目送暗卫重新驾上马车,钟宴笙才慢吞吞地进了侯府。

中午出的门,回来天都快暗了,帷帽和膝盖都破了个洞,钟宴笙怕被侯夫人看到,引起她的担心,刻意叮嘱了门房不要多说,绕了条人少的远路往春芜院去。

天色蒙蒙暗下来,四周静悄悄的,往日钟宴笙走这条路,都有云成陪着,不会害怕,今日云成告了病,就他一个人,走着走着,心里毛毛的。

风摇树影,鬼影重重的,他心里一个小突,忍不住加快了点脚步。

快到一半路程时,眼角余光觑到个人影。

钟宴笙霎时寒毛直竖,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才注意到那道人影颇为熟悉。

是钟思渡。

后者负手站在院中假山前,不知道在做什么。

虽然钟思渡讨厌自己,但见到人总比见到鬼好。

钟宴笙害怕了一路,连忙往那边走去,嗓音发着抖:“钟思渡?”

那道影子顿了一下,转过身来,眉眼熟悉,果然是钟思渡。

后者见到他,眼神说不上是冷还是厌烦,眉心拧起,上下打量着他:“你这副模样,在这里做什么?”

钟宴笙奇怪,他都还没问这句话呢,钟思渡怎么先问他了。

不过钟宴笙不习惯跟人争吵,老实回答:“衣服破了,走前院回去怕被母亲知道。”

钟思渡:“让母亲知道不正好?”

看去斗花宴回来时,母亲有多担心钟宴笙。

甚至都没来得及多看几眼自己的亲生儿子,只顾着对钟宴笙嘘寒问暖了。

钟宴笙没听出他的嘲讽般,语气格外认真:“让母亲知道,母亲会担心的,我已经大了,不该让母亲忧心。”

小时候他大病小病不断的,让淮安侯和侯夫人忧心了那么久,长大后钟宴笙就不想再让他们担心自己了。

他语气真诚,听不出半点虚假,而且四下也没有其他人,没必要说假话。

所以显得嘲讽他的钟思渡尤其不是人。

钟思渡似乎是被噎了一下,拂袖转身就走。

钟宴笙努力撑了半截路,剩下半截路是不敢自己走了,见他走了,连忙追上去:“你慢点呀。”

钟思渡本就是想甩开钟宴笙独自离开,见他还跟上来了,莫名火大:“你跟着我做什么,自己不会走吗?”

钟宴笙犹豫了会儿,声音怯怯但诚实:“我怕。”

钟思渡:“……”

胆子这么小还走这条无人的小道?

仅仅就是为了不让侯夫人担心?

钟思渡很想找出钟宴笙撒谎的痕迹,但他找不出来。

这条路如此僻静,钟宴笙不可能知道他会在这里,特地来找他作秀。

他沉默着扫了眼身后亦步亦趋的钟宴笙。

少年比他矮一些,身量细条,生怕被丢下一般,悄声跟着他,哪怕看不见脸,也能想象到那张昳丽漂亮的脸上的表情。

带着丝纯然的懵懂,像永远居于温暖巢穴中、不会被任何风浪惊扰的鸟雀,安安静静地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看起来那么脆弱,也那么柔韧,不会轻易被摧折。

钟思渡无声攥紧了拳,忽然冷声道:“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钟宴笙视线被帷帽遮挡着,天色又昏暗,看不太清路,正努力辨着路,乍然听到这么一声,怔了怔,点点脑袋:“好。”

说完,他反问:“那你喜欢侯府吗?”

钟思渡步子稍稍一停,没有说是与否。

钟宴笙偷偷瞄着他,看出了答案大概是偏向是的。

既然如此,那梦里话本中,侯府被真世子覆灭的命运,应该是有改变了。

侯府上下都会好好的,云成也不会死。

他放心地抿嘴露出个笑:“那就好。”

便不再做声。

……就这样?

钟思渡眉心拧得愈紧:“你没有其他想说的话?”

钟宴笙不知道自己还该说什么,想了会儿,嗓音温温软软的,落入耳中的调子十分舒适,每句话都很善解人意:“你不喜欢我,有你的理由,世上没有人能逼你放下芥蒂接纳我,我知道这一点就好了。你放心,我不会经常在你眼前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