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林花著雨胭脂湿 第六章 美而嗜血(第5/8页)

大火已经燃了起来,那些原本盯着刑场看热闹的人,用衣衫浸了水,捂着口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四处逃窜。

她猛然惊醒,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子,洒落在床前的地面上,清冷而寂寥。

二楼的雅室里,烟雾已经渐渐弥漫了上来,暗香满盈的屋内,现在却满是烟味。

血,到处都是血,向她蔓延而来。

萧胤凝立在窗畔,高大的身影在烟雾之中,看上去有些朦胧。他的脸也被浓浓烟雾笼罩,看上去已经模糊起来,唯有一双紫眸,散发着冷冽尊贵的寒芒,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楼下的刑场。

夜深了,他依然坐在几案前,对着一张行军地图苦苦思索退敌良策。原本光洁的额头,已经布满了风霜的痕迹,两鬓也已经沾染了白霜。他抬头看她,烛火下,那笑容慈爱而温和。场景忽转,刽子手高高举起长刀,向下狠狠劈落,她心中大骇,极力高呼,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来。

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如同一尊精美的雕塑,只是森冷了些。

梦中,她穿过一座座营帐,来到爹爹的军帐内。

身后的几个亲卫却已经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却也不敢去打扰他。终于,回雪实在忍不住了,壮着胆子说道:“殿下,火马上便要烧到二楼了,我们快些走吧!我想,丹泓肯定是不会来了,而且,花穆已经被救走了。”

做完了这一切,花著雨也没有工夫和丹泓叙旧,便来到后面屋中,一头扑倒在温软舒适的锦绣被褥上沉沉睡去,她实在是累极了。

萧胤闻言,终于回身,眸光淡淡扫过回雪,紫眸之中深不可测。他淡淡说道:“谁说我是在等她?”

丹泓点点头,招了一只鸽子进来,将信笺绑在了鸽子的腿上,放飞了出去。

声音虽淡,却蕴含着刺骨的寒意。回雪顿时噤声,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花著雨将信笺卷成小小的纸筒,对丹泓道:“那几只鸽子还养着吗?”

“或许,她已经来了也说不定。”语带慵懒,似乎漫不经心,却又似乎意有所指。

他们誓要一生追随她,由此就有了此枚印章。只要这枚印章一出,朝廷的军令对他们便再也不管用了。她曾经以为,这枚印章终生都不会用上。可是,世事难料,没想到,今日还是用上了。

众人有些莫名其妙,随着萧胤转身离开了酒楼。

她手中的这枚印章,没有字,只有一朵小小的花。并非朝廷的印章,而是她自制的印章,用来调动的是孤儿军中的五百精锐。这五百精锐,是和她出生入死深入到西凉大漠的队伍。那一次,若非她几度巧计退敌,他们应都埋尸在荒漠之中。

花著雨做梦也没有想到,待她赶到城外会合的地方时,平西侯花穆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孤儿军是她直接管辖的,虽然,她是花穆麾下的将领,但是,孤儿军却并未归入到花家军中。也许,是因为爹爹早就预料到今日这种境况,才这么做的吧?

死因是中毒。早在他被押上刑场前,就已经提前被下了毒。

丹泓备好了笔墨,花著雨提起狼毫,奋笔疾书,写了一封信笺。而后,从衣襟的内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印章,蘸了印泥,印在了书信的末尾。

花著雨遣散一众孤儿军和几个得救的将领,与平、康还有丹泓,一起将花穆埋葬在西疆荒凉的黄沙地,小小的坟包,连一个像样的墓碑都没有。她直直跪在坟头前,平静得可怕。

“丹泓,拿笔墨纸砚来。”花著雨淡淡说道。

没有预想中的泪水,眼角干涩,泪水早已经流干了。而心,却好似被一刀一刀在凌迟,疼得彻骨。她终究,没有保住爹爹的性命。

花著雨点了点头,若是她还在军中,恐怕也在抓捕之列。

她抬眸,精致的面具后,原本清澈如水的眸犹若被血色浸染,泛着隐隐的红色,冷冽到极致,妖冶到极致。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站起身来,静静地说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