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4/7页)
当时容淖去沐浴时,图个自在,特地清退了四周的奴役,只留了知道她脸上秘密的嘠珞与孙九全守着。
若说春贵人是冲着容淖去的,合该当场跳出来逮容淖一个现行,然后趁容淖心慌意乱,趁火打劫,提一些过分的条件要求未尝不可。
可是春贵人没有。
她像是心中有鬼一般,带着秘密悄无声息离开,静默几日后,突然弄出一幅画邀容淖秘谈。但言语之中并无什么明显胁迫之意,那真真假假推心置腹的言语,反倒更像是在示好拉拢。
——她最后提出的要求,细想起来也是匪夷所思,轻忽得惹人发笑。
春贵人在明知容淖曾与自己的死对头王贵人为伍的情况下,对容淖唯一的要求,竟然只是希望容淖不要插手庇护与王贵人相关的人和事。而非威胁容淖下手把王贵人处理了,自己顺势再捏容淖一处把柄。
当时,容淖便觉得春贵人此种行径未免古怪。
春贵人状似忙于勾心斗角,想对老对手王贵人赶尽杀绝,实则对上她时有所顾忌一般,行事束手束脚。
面上瞧着可能是因为她强势莫测的态度震慑住了春贵人,让春贵人不敢放肆。
可打心眼里,容淖并不觉得春贵人那种人会轻易服软认命。
容淖不解,是以,在某个瞬间,她甚至怀疑春贵人是硬找理由与自己产生瓜葛,拿捏着尺度欲顺势与自己交好。
她身上,或者说她身边究竟有什么能吸引春贵人如此煞费苦心靠近的好处……
那日在温泉汤池的只有她、嘠珞、孙九全三人,总不能是……
这个可笑的念头一出,容淖起先也觉荒诞不堪,可潜意识里,她并未就此忽视了事。
以至于,当日她从春贵人帐篷出来后,发现孙九全竟忘记分寸跟进了她的内帐,闷不做声在旁打算听她与嘠珞商讨如何设法对付春贵人时,下意识留了神。
她的内帐向来只有嘠珞和芳佃姑姑能进,孙九全到她身边有段日子了,规矩都懂,却还是闷不做声跟进了内帐。不管是魂不守舍无意间犯错,还是刻意为之。总之,都十分可疑。
孙九全的相貌气度都十分惹眼,粗鄙的太监袍服上身,都能被他衬出几分文气公子的尔雅。
而且,他的见地处事,也非俗常。
容淖记得,她第一次注意到孙九全时,孙九全思维敏捷,口齿清晰,正在为满身艳名的春贵人辩驳。
在他的眼里,春贵人似乎只是个无辜的普通女子。
如此情形,竟遥遥应和了容淖在春贵人帐中随手准备展开那幅画,春贵人却坚持让孙九全先出去,然后再打开画时的场景。
在各宫主子眼中,太监和宫女并无不同,只是个会喘气的物件罢了。许多宫妃沐浴,都是由太监伺候着的。
可是,春贵人明显把孙九全当成‘人’看待的,男女有别,所以她不欲让孙九全看见那副画上的内容。
流言蜚语,尊卑之别,差距犹如天堑。
他只视对方为无辜的普通女子,对方则待他为体貌正常的男子。
那些积攒在容淖脑中良久的困惑,忽然清晰起来,杂糅组合成一个大胆的猜测。
不过这个猜测看似大胆,仔细追溯起来,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
从春贵人一脚踏入宫门,背后牵动张家闹出沸沸扬扬的‘君夺臣妻’动静开始。
容淖以为,她是由此拿捏皇帝待她的心意。
毕竟皇帝当日为她有多离经叛道,来日弃她之时便该有踌躇难舍。
难舍为君难得一回放纵,难舍自己也曾投入过的心意。
可眼下看来,也许并非如此。
春贵人闹这么热闹一出,也许只是想告诉那人,她也入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