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九章 金蚕蛊(第2/13页)

两名画商惊慌失措,只听得那羿师说:“这艄公便是千面公子所扮,正是冲着二位肩上的画来的。我巡猎司提前得知消息,布下了埋伏。否则,我为何要这么早就渡河?”他自怀中举起一枚沉甸甸的黑色令牌,又指着艄公喊道:“鲁教头,千面公子在此!”

艄公两腿一软,跪了下来,大喊冤枉。

一名羿师应声出现在了船头,正是巡猎司总教头鲁鹰。他也不与众人多话,只取下了背上一张其貌不扬的弓,右手虚张,便有水汽朝掌心中聚拢,眨眼间便形成一枚银光闪闪的冰箭。

“好讹兽,竟是差点叫你糊弄过去!”

箭已离弦,直直朝着那艄公而去。艄公吓得闭目等死,谁晓得那箭行到空中,却诡异地画出了弧线——它真正的目标,是那羿师装扮的年轻人!

年轻人避无可避,只得跃向了空中,从他身上掉落的枣核落入了船舱,顷刻之间便有芽萌出,转眼竟生长出一棵完整的枣树,枝叶扶苏,开花结实,一颗颗枣子纷纷落下,打在众人的头脸之上。

待得他们放下手来,四周哪里还有那年轻人的影子,连那莫名出现的枣树也一并消失了。

茫茫江面上,云雾深处传来隐约的银铃声,还有某人的浅笑,都在渐渐远去。

“镯子!他骗走了小囡的银镯!”艄公忽然醒悟过来。

一支由十余辆马车组成的车队停在了官道上,将整条路堵死了一半。

照理说,这等行径,早该引来其他过路者的埋怨才对,可人们一旦望见了领头那辆金光灿灿的华丽马车,又都将到了嘴边的咒骂忍了回去。放眼整个江南,敢于如此大咧咧地显摆,又显摆得如此豪放粗俗的,除了富可敌国的金陵钱家,不作他想。

何必非要跟钱家老爷过不去呢——这样想着的人们,却并不知道此刻懒洋洋地躺在马车里的并非钱家老爷,而是名衣着华贵、面如冠玉的年轻公子。他有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手中持着一只挂有长命锁的银镯,正漫不经心地拨动着上面的铃铛。

“沈公子,我们何时再出发?”车队管事躬身问。

“我还没歇够呢。”对方打了个呵欠。

还没够?车队自出发后便走走停停,已经歇了三回了好吗?管事腹诽着,但他仍不敢得罪眼前这位沈千帆沈公子。

此人明面上是钱老爷“从蜀中来的远房亲戚”,但事实上,阖府上下都在猜测,他其实是生性风流的老爷在外养出来的小儿子。先不说那与老爷年轻时极为相似的相貌,单说在不务正业、四处留情方面,这位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么一来事情就很尴尬了。钱家的正房夫人还活着,单是几个已经成家的嫡子,便该活活吞了他。却不晓得这沈公子会什么法术,竟将钱家上下,尤其是将各位女眷哄得服服帖帖——眼下车队后面足有七八车的礼物,都是她们今早时哭着送的。

没错,这些都是送别礼。

在不请自来,于钱家游手好闲地厮混了近三个月后,这位沈公子忽然不知道哪里开了窍,想起来他出蜀的目的是要“考取功名”。

钱老爷慷慨地借出了最富丽堂皇的马车,大张旗鼓地送他去临安。可他们刚出了金陵不到半个时辰,沈千帆就叫停了车队,开始歇息,顺便将官道堵了个一塌糊涂。

管事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莫非,他是在等人?

正在此刻,他身旁树丛中一阵稀里哗啦作响,滚出个金光闪闪的团子来。

管事定睛一看,险些没吓得背过气去。那竟是钱家孙子辈中年岁最小,也是最受宠的钱多多!

钱多多是遗腹子,出生时又没了娘,叫钱家老夫人宠得没边没沿,身体又各种娇贵,动不动就发个烧,出个红疹,因此从生下来到现在十三年,就没踏出过钱家大院——老天爷啊,他跟过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