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第五个世界千里光】137(第3/3页)

值得吗,谢琼临?

……他很想问一问她。

但是他也知道,她的答案,一定是“对”。

正如她前世作为“荣晖公主”,舍身行刺,也只不过为大虞多争取了五年的时间;但这一世,她依然在最后关头选择了再一次冒险行刺北陵汗王一样。

他们彼此都说服不了对方,一向不都是如此吗?

……可是现在,在最后关头,她说服了他。或者说,她舍生取义的行为,最终打动了他。

然而,他就连这最后的、这唯一的一次心悦诚服、低头认输,都不可能再亲口向她招认了。

她最后还祝福了他什么?权掌天下,长乐无极?

呵,大权固然在手,但乐有何在?

这世间,再也不可能有一个人,像她这么有趣、这么勇敢、这么坚韧,带给他千般滋味,令他牵肠挂肚了。

他一辈子孜孜以求的,就是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他本以为他登上了那个位置,就足以向世人——也是向他曾经寄托了一腔孺慕之情的“生父”永徽帝——证明自己。

可是当他终于能够登临绝顶的时候,他才恍然发现,那个地方,只能站下一个人。

但凡登上那个位置之人,无一不是到了最后都会六亲断绝,无情无义;即使有血缘上的连系,或拜过天地、祭过祖先,到了最后,都不得不舍弃。

这明明已经是他从前无数次想过、权衡过、下了决定的事情,也在冷静的情形之下一再思考,确认自己能够承受这样的后果。

但事到如今,为何胸中盘旋着一股不散的惆怅与郁气,再难忘怀?

他忽然记起,那一首有着“千里光”一语的“明月照高楼”诗,本就是一首哀歌。

是诗人以求而不得的小娘子之口吻,所写成的一首哀歌啊。

他一声声说着“妾心依天末,思与浮云长”,说着“愿作张女引,流悲绕君堂”,说着“君堂严且秘,绝调徒飞扬”……

其实,倘若以之自况,又何尝不可?

即使此心跟随她直到天际云外,思念与流云俱长;即使在她所居之处门外弹奏一曲悲歌,曲调绕梁三日,又有什么用呢?

纵使他终究能以一介毫无天家血缘的赝品身份,登上最高的王座,也叩不开她那紧闭的心门。

纵使他再美姿容,再有风仪,再年少得志,再万人之上……

依然是当初的林间孤雏,失伴鸳鸯,孑然一身,无枝可依。

中夜寒凉,人间苍茫,寂寞如斯,无人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