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章 君与相(下)(第2/3页)

将门勋贵的势力,只能被不断打压,岂能容许他们反弹?

一日忙碌,到了下差的时候,徐明朗并没有立即离去,命人煮了茶,就在中书省休憩。

他在等,等皇帝召见他。

一日过去,代州的详细情况,他已经听人禀报过了,相信皇帝也是如此。

自己该做的安排,无论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都已经安排下去。那么接下来,就等着君臣之间的商议,就如何处理此事,真正定下章程。

徐明朗自忖要扭转局面,或者更准确的说,颠倒黑白,有两个关键问题必须解决。

首先,范钟鸣父子确实跟赵宁等人起了冲突。

其次,代州城毕竟出现了北胡大修行者,还有一个被俘了。这个北胡大修行者,为何出现在代州城,就必须要有合理的解释。

一盏茶还未饮完,宦官到了中书省。

皇帝这回召见徐明朗的地点不是崇文殿,而是御花园。

徐明朗在亭台拜见皇帝的时候,左右二十步内,除了他俩再无旁人。

“代州之事,先生有什么看法,但说无妨。”宋治这回没有端皇帝的架子,而是以弟子礼见之,这表明他是在请教,跟在东宫做太子时一样。

徐明朗跟宋治相对而坐,依然是稳如泰山的模样。

他娓娓道来:“大齐承平日久,除了二十年前南蛮北侵,天下再无战事。且当时一战,作为将门勋贵的范式,还在沙场大败,丧师辱国,后来靠着监军得力,这才雪耻取胜。

“陛下,这些将门勋贵仗着地位尊崇,把持军方要职,平日里胡作非为、横行霸道,其实已经毫无用处,沦为了社稷蛀虫,有百害而无一利!

“前段时间,金陵吴氏与广陵杨氏,为了争夺一片猎场大打出手,仆从死伤近百,还殃及了好些村民,便是明证。”

宋冶见徐明朗又开始长篇大论,强调他那一套将门无用的理论,不由得感到头大如斗,“先生,还是说回代州之事吧。”

徐明朗愤懑不已的道:“这些年来,臣为陛下清除将门蛀虫,罢黜那些尸位素餐之辈,虽然是为了江山社稷,但在将门看来,这却是文官对他们的打压,心中早就不满!

“赵氏为将门第一勋贵,自然要为将门出头,扭转所谓的将门颓势。

“这两年来,赵氏不断渲染北胡天元部的威胁,几次上书要带领大军巡查草原,臣一直压着,陛下可知是为何?”

“为何?”宋治问。

“臣怕雁门军一旦进入草原,漠北就会兵祸四起,那些对大齐恭敬有加的部族,也会不得不起兵攻打王师!

“陛下,对将门而言,天下无战事就是最大的危机!赵氏想要扭转将门颓势,重新让勋贵们显得重要,有加官进爵的机会,掀起边境战火,就是最好的办法!”

徐明朗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他的意思简单明了。

赵氏一旦出兵草原,就会成为脱缰野马,为了挑起战争,将大肆屠戮草原部族,不惜让漠北血流千里!而一旦草原部族被迫反抗,边境战火重燃,将门就有了用武之地!

“先生此言,危言耸听了吧?”宋治皱眉。

徐明朗见宋治还稳得住,知道这些诛心之言的力度不够,遂使出了杀手锏,击节悲愤道:“陛下,你难道忘了前朝藩镇之祸了吗?”

宋冶面色顿时一紧,眸中精芒如剑。

“藩镇之祸”四个字,是皇帝的禁忌。

前朝中期,各地领兵的世家将门做大,逐渐节制地方军、政大权,尾大不掉,号为藩镇。

到了前朝末期,这些实力膨胀的藩镇,不遵朝廷号令,视天子如无物,在事实上裂土自立。而后互相攻伐,并起逐鹿,最终覆灭了朝廷。

前朝灭亡后,藩镇间又历经五十多年战争,枯荣无数,九州这才重归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