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第3/4页)

那时的她以为,即便自己身处蛇城,但基本不会和那位城府深重的蛇王产生交集,也就无甚所谓。

不想一回头,自己此刻正身陷对方的巢穴之中!

蛇的本能催促茯芍离开,一种落入圈套的后怕让茯芍十分不安,这种危机感,在韶山和陌奚相处时便几度出现。

或许是她多心,这只是面对强于自己的存在时,产生的不确定性;

或许她怕的并非陌奚,只是这种无法掌控、存在风险的不确定性。

不管如何,茯芍都有些焦虑。

她不是很想看蛇舞了,觉得还是找一条和自己修为同等、或是弱于自己的雄蛇比较安心。

她打算起身潜逃,寝殿的大门倏地关闭。

不轻不重的合门声在茯芍心上重重一捶,令她战栗。

面前的一层鲛绡落了,悠悠然垂落合并。

她听见了漴漴水声,一低头,地面赫然成池。

并非深湖,只是薄薄一层积水,却在视觉上呈现出清池的影像。

有温凉的湖风掠过,将垂落的鲛绡拂出波纹,茯芍在风中嗅到了冷甜的酒香。

她用蛇信沾了这气味传回口中,一尝便认出这是她最喜欢的蛇毒。

徐徐清风在室内回旋,隔着半透明的鲛绡,茯芍看见了陌奚。

半身赤裸的陌奚。

他斜倚在涔水中央,衣裳尽褪,戴着银色的臂钏,背对着她。

茯芍起先没有看出端倪,直到那片青丝倾斜,露出雄蛇的半边脊背,茯芍才看见原来他上身未着片缕。

这是茯芍第一次见到陌奚袒露人皮。

即便是在汤阁,陌奚都是穿着宽袍下水的,至多露出锁骨而已。

茯芍屏气凝神地看着,视线从雄蛇修长的后颈、宽大的蝴蝶骨一直扫到窄腰。

蛇尾与人身连接的后背上细鳞点点,直到肋下才彻底皆是人皮。

这些细鳞的颜色较之尾部要淡一些,底下还是苍墨,最上端的那几片则呈现出纯正的帝王绿,如同一块块昂贵的宝石贴在了陌奚身上,华美惑人,更吸引着爱玉的茯芍。

茯芍紧紧盯着最顶上的那块鳞片,在凹陷的脊线里,那块鳞片的颜色胜于她见过的任何一块帝王绿。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玉鳞,隔着鲛绡本就看不太清,随着陌奚的摆腰,倾斜的长发回转,又将裸露的后背和那块鳞悉数遮蔽。

茯芍随之探头,水声潺潺,粗长的蛇尾延绵地上,缓慢游移着,拨开层层涟漪,沾染了晶亮的水色。

那片玉鳞在发丝间若隐若现,于不同的灵玉灯下忽暗忽明。

雄蛇舞并非独舞,而是两条以上的雄蛇相互斗舞,直到决出体力耐力更胜一筹的雄蛇为止。

身为蛇王,没有蛇敢与陌奚相争。斗舞变成了独舞,隔着半隐半现的鲛绡,殿中的雄蛇尽态极妍,向雌蛇全方位展示自己的身体。

密闭宫殿之后,空中的水莲香气逐渐浓郁,莲香之中的甜味也渐渐突显。

茯芍有些目眩神离,不知是因为空中的蛇毒,还是别的什么。

求偶舞的本质是展现雄蛇的体力,一条未开智的凡蛇尚能撑持数个时辰,蛇妖的求偶舞更是以日计算。

从月初到日落,明明没有竞争者,可陌奚迟迟未停。

舞色撩人,殿内的毒气已是浓郁到了恐怖的程度,此时若有妖闯入,将会立刻被毒杀身亡,但在茯芍闻来,只是甜美好闻的香气而已。

她在毒里待得太久了,全身骨头酥软,燥热情动。

茯芍从正襟危坐到趴伏躺下。

她趴在灵玉榻上懒懒吐信,蛇尾融化似的流成一滩,尾尖随着帷幔外雄蛇的舞姿而微微晃动。

池上漂泊着梨花,脆弱洁白的花朵从鲛绡之外流至茯芍尾畔。

随花一起贴近茯芍的,还有雄蛇浅浅的喘息。

蛇舞极耗精力,可茯芍没有满意,陌奚便会一直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