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第3/3页)

那一幕沈枋庭记了许久。

无论外面是何等的腥风血雨,只要回来看一眼茯芍恬谧的睡颜,沈枋庭就觉得天地皆暖,值得为这山河付诸血汗。

一样的床、一样的花,此情此景,仿佛他们从未分离。

他坐在了茯芍身边,想要搂她入怀,可最终还是作罢了,只是微笑着道,“记得从前每每入夏,你都变得疏懒,连门槛都懒得迈。”

茯芍说:“我现在也是一样,不止是夏天,冬天我也不爱出门。”

前世也好,这世也罢,她一样不喜冬夏。

不同的是,从前浮清会训诫她、前辈同门会逼劝她,软硬兼施地催促她外出任务;但现在,谁也不会让她做不喜欢的事。

真要说起来,每到夏天,陌奚比她还要懒散。

她只是出门次数少了,陌奚却是连饭都懒得吃,整个夏天,他干什么都恹恹的。

和他比起来,自己实在勤快。

想着陌奚,茯芍心不在焉地拨弄着花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沈枋庭闲聊。

提起夏日这一话题,她脑中全是明晃晃的毒日,分明是在不透光的密室,却也无端气短起来。

沈枋庭看出了她的兴致缺缺,一样的花、一样的床,可茯芍的眼睛却是失焦涣散的,不再像从前那样紧张地注视着她。

她在想谁……

握着他送的花、坐在他身边时,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一股悲哀的戾气在沈枋庭体内蹿升翻涌。

他压抑着情绪,让自己冷静。

只要茯芍活着,他就有足够的时间让她回想起从前的一切。

她会变好的,一定会。

第四天、第五天……沈枋庭每天都会出现在密室。

时间不定,有时早有时晚,每次他都带着血肉和一支鲜花。

偶尔他眼下透出两分疲惫,但茯芍注意不到这些,她只在乎沈枋庭身上有没有陌奚、有没有她认识的蛇的气息。

遗憾的是,茯芍再也没有嗅到过。

按捺着焦灼,她尽力缓和着和沈枋庭的关系,终于,在体内的黄螭之力彻底吸收融汇的那一天,茯芍以为时机足够成熟。

她试探着向沈枋庭提出外出的请求:“师兄,我都来了好久了,这里什么也没有,让我出去透透气嘛。”

沈枋庭收拾碗筷的动作一顿,随后温和地开口,“芍儿,你忘了?我同你说过,现在外面很危险。”

“我不去太远的地方,就在附近透透气。”茯芍抱住了沈枋庭的胳膊,软着腰同他撒娇,“好不好嘛师兄,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牵着我呀。”

这甜软的语气让沈枋庭心弦震颤。

片刻,他还是摇头,“芍儿,再等等,等一切结束后,我会带你出去。”

“我都等了好久了!”茯芍耐着性子娇嗔,“师兄,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话一出口,茯芍暗道不好。

她明明已经压住了火气,可语气还是比预计地要强硬。

上一世的她,耐性有这么差么……

茯芍转而想起,距离上一世已隔了三千年。

整整百万个昼夜里,她都活得随心所欲,再没有和谁服过软。

“讨好”、“央求”这种事她早已生疏了。

别说是沈枋庭,就算是陌奚也一样。每次外出,茯芍告知陌奚一声便走了,根本没有“他同意了自己才能走”的观念。

正当茯芍告诫自己要再温柔些时,沈枋庭点头,应了,“是。”

他定定直视着茯芍,“芍儿,我不相信你。正如你已不信我一样。”

后半句话,他说得极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