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云野(即安云野平原)(第2/3页)
“又来啦!”
即使不是专为登山而来,就算回到了到处都镶着象眼一般的青春记忆的场所,花冈进怎能不感到轻微的心身振奋。
熟悉的赤杨以惊人的魄力从大町站前的广场逼近观赏者的眉睫。这十年来,人人要登阿尔卑斯山,以致登山人数剧增。花冈进等人本是不合时宜地来登山,而那往日的秀丽山峦还依然如故。
在车站前雇了一辆车,向木崎湖西岸的丘陵地带进发。那里是饱览后立山群峰的绝好瞭望台。车子可以开到丘陵的顶端。
抵达丘陵的时候,落日较早的初冬太阳,还悬在山脊上。
“涉谷,来了!”
花冈进摇动涉谷的身体。他睡得多么沉啊。
车子走后,周围死一般地寂静。芒草干枯了的草原,在夕阳余晖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由山脊上刮下来的风,轻拂着那金色的草原。
“涉谷,我们又回来了!”听到花冈进的喊叫声,涉谷抬起了呆滞无神的眼睛。那眼睛在夕阳照射下,刹那间似乎奕奕有神。
“明白吗?”涉谷的眼里燃烧着夕阳光辉。他呆然而立,两只眼睛各有一个不落的太阳。
停了一会,他只嘟哝一句:“好冷啊。”
四周别无人影,这里是一个几乎被时代遗忘了的寂静角落。
夕阳靠近了山脊。后立山的连绵峰峦成了个巨大的剪影,正在吞下阳光的山脊一带涂得血一般地红。
万里无云,如同明镜一般的天空,与其说晚霞当空,莫如说带有寒冰一般冷澈的蔚蓝。
那是往昔被摈弃了的故事,
还刻在难忘的记忆。
无名山里的黄昏时刻,
昔日登山伙伴各奔东西。
为了去大城市求生,
竟象辞灵的苍凉的夜晚一般告别。
花冈进低声吟诵。这是他们昔日顶喜欢吟咏的《昔日登山伙伴之歌》的一节。这首歌不过是单纯地歌唱青春感伤,但是他们都很爱唱。
靠害人生存于弱肉强食的世界中的花冈进,今天又情不自禁地哼起了这首歌。莫如说也正因为他过着那样日以继夜的生活,才作为一点点温柔的安慰而永难忘怀。
这首歌,涉谷是不会忘记的。如今花冈进吟咏这首歌,不是为了救自己,而是为了使涉谷恢复记忆。
日本的爱迪生死了也可。昔日的登山伙伴啊,苏醒吧!这一瞬间,花冈进的心里充满着这样纯真的愿望。
“啊哈,好热呀!”
突然,吓人的笑声打破了四周的沉静。
“烤火,烤火,都来烤火!篝火,篝火!烤--吧!”后边的话是有板有眼唱出来的。
抬头一看,只见涉谷在草原中心,正在烧什么。花冈进见涉谷象个土人,围着火手舞足蹈,那副奇怪的姿态,令他大吃一惊。
他把自己的衣服当成了燃料。花冈进发现时,他正要把裤子也扔到“篝火”里。
“涉谷,住手!”
如果不是花冈进皱着眉头跑过去制止,涉谷正要把衬衣、裤叉,也统统扔进火里。
“全完了!”
花冈进感到全身的力气全都泄尽了。涉谷夏雄永远地死了。站在眼前的不过是他的形骸。思考、判断、智力以及青春的记忆都已丧失殆尽,成了个只具活人形体的木乃伊。
他所以认为向他诉说宝石般可贵的青春往事,或许能使他的意志复苏,是因为真真实实地怀恋青春。
对涉谷死心吧!再努力,也只能是浪费时间和精力。
花冈进用失望的目光注视着涉谷用衣服把四周枯草引着的火焰。恰在这时,粉红色的余光象无数道金线,从掩没了落日的山脊向天空投去。
第二天,也就是销售日的前两天,星川副经理以及旧“星电研”干部们同时收到了解雇通知。
“涉谷靠得住吗?”盛川达之介担心地叮问。
“我发誓。”回答的人是岩村,地点依然是“菱井电业”的经理室。电表的时针已经指向八点。这个时间,庞大的“菱电”办公大楼里很少有人。况且,即使昼间,寂静经理室的一角,一过了办公时间,就给人以废墟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