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作证词(第4/14页)

“好的。”汉利说。那官员说得对,但那是他自己的事。汉利似乎还是想在道义上帮老人一把。

“他能拿到一点赔偿费吗?”汉利问道。

“噢,当然。”局长急切地说,极力解释他的部门并不是没人性的禽兽,“房子是他的私有财产,家具、设施、固定设备以及一切个人物品所受的损失,我们都作了一个合理的估价。还有搬家安置的补贴……虽然坦率地说,相比于他长时间拒绝搬迁给我们造成的损失,他的这点损失算不上什么。”

这时,一名工人从房子一侧走出来,双手各拎着一只鸡,都耷拉着脑袋。

“这些家伙怎么办呢?”他问道,并不是特别在问什么人。

他的一个同事回答了他。巴尼・凯莱赫抓拍了一张照片。不错的照片,他心里想——“梅奥路隐士”最后的几个伙伴,很好的注释。一名承包方的人说,他家里也养着鸡,可以让这几只加入到他那里的鸡群中。于是,他找来一个纸箱子,把这两只湿漉漉的鸡塞到里边后放到了面包车上,以便之后送到家里去。

不到一个小时东西就搬完了,这座小房子已被清理一空。身穿闪闪发亮的黄色油布雨衣的大个子工头走到市政官员面前。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他问道,“老板要求停车场完工,并用栅栏围起来。如果今晚浇上混凝土,明天一早我们就可以铺沥青了。”

官员叹了一口气。“开始吧。”他说。工头转过身去,朝一辆移动式吊车挥了挥手。吊车的吊臂下悬挂着一只半吨重的大铁球,现在它正慢慢向房子的侧面开过去。定位后,随着一阵轻柔的咝咝声,车身被液压脚抬了起来。铁球开始摆动,起初很慢,然后摆动的幅度加大了。人群饶有兴趣地观望着。他们已经见识过自己的房子被这样拆毁,但这种情景总是看不厌的。终于,铁球撞向烟囱附近的房子侧面,打飞了十多块砖头,在墙面上留下两条裂缝,一路向下延伸。“啊……”人群发出一阵长长的低沉感叹。对于闲得无聊的人来说,没有比搞破坏更振奋人心的事了。在第四次撞击时,楼上的两扇窗户从窗框上掉下来,落到停车场上。房子的一角与其余部分分裂开来,慢慢地转了半圈后,倒向后院。过了一会儿,结实的砖砌烟囱也被拦腰撞断,上半部分砸穿屋顶和地板,落在一楼地面上。这座旧房子已经四分五裂,人们就喜欢这样的场面。汉利警长重新坐上汽车,回到那个小饭馆。

小饭馆里比原先更温暖潮湿了。他的司机坐在吧台前,喝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汉利走进去时,司机掐灭了手中的烟头,从凳子上滑下来。老头似乎还在角落里忙活。

“他吃完了吗?”汉利问道。

“他吃了好长时间了,长官,”司机说,“那些黄油面包下肚的速度,就好像他明天没饭吃了似的。”

汉利看到,老头又把一块黄油抹在又白又软的面包上,开始咀嚼起来。

“面包得另外加钱,”店老板说,“他已经吃了三份了。”

汉利看了看手表,现在十一点半。他叹了一口气,坐上一张凳子。

“来一杯茶。”他说。他已经通知卫生福利部门的官员三十分钟后来碰头,把老人转给市政厅去照管。然后,他就可以回办公室,去处理他的案头工作。他很欣慰这件事马上要了结了。

巴尼・凯莱赫和他的见习小记者走了进来。

“你给他买了早饭?”巴尼问道。

“我会把钱要回来的。”汉利说,虽然凯莱赫知道他是不会这样做的,“拍了几张照片了吧?”

巴尼耸了耸肩。“还可以,”他说,“鸡的那张很不错,还有烟囱倒下来的,还有他裹在毯子里被弄出来的。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我还记得一万人住在这个钻石小区的日子。那时候,他们都有工作。钱是少得可怜,但都在工作。当时,把一个地方变成贫民窟要花五十年时间;现在只要五年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