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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文接受当地媒体采访时,看起来完全无动于衷。和他同龄的其他人早就紧张到崩溃了,但他沉静不已,展现出职业风范。他凝视着新闻记者的脸,却不看着记者的双眼,将眼神固定在她的额头或鼻梁上。他放松而不冷漠,既不高傲,又无法亲近。他回答了所有问题,但其实什么都没说。当记者问及这场比赛时,他喃喃低语道:“关键在于多滑动,多射门,制造机会。”当她问及在决赛中奏捷对这座小镇及其居民有何意义时,他就像一台机器般重复道:“我们一场一场来,我们只管专心打球。”当她指出,一名在比赛最后阶段遭到他队友班杰明·欧维奇铲断的敌队球员被诊断出有脑震荡时,凯文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我没看到。”

他才十七岁,面对媒体的应对进退却已经老练如政客。在记者提出更多问题以前,人群早已簇拥着他离开了。

亚马在拥挤的人潮中找到了妈妈,亲吻她的额头。她只是双眼带着泪水,小声说:“走吧,走吧!”他笑着拥抱了她,向她保证会准时回到家。她知道他在说谎。这让她感到快乐。

札卡利亚站在停车场的最远处,站在庆祝热度最低的最外圈,而他最要好的朋友则首度挤进了最内圈。大人们坐到车内扬长而去,留下青少年们庆祝自己最重大的一夜。当由选手与女孩们构成的人流开始向几乎大家都要参加的庆功宴会场移动时,情况变得明朗而令人困窘:哪些人属于这个团体、哪些人被弃而不顾,一目了然。

札卡利亚永远不会问亚马,亚马是抛弃了他,还是只是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但事实是。一人离开,一人留了下来。而一切都截然不同了。

彼得在前往自助餐厅的路上遇见了安娜和玛雅。让他惊讶的是,女儿竟然搂住他的脖子。在她五岁时,他每天回到家,她都会这样做。

“爸爸,我真为你感到骄傲。”她小声道。

他极不情愿地放开她。当小女生们笑着奔下楼时,整座冰球馆陷入一片沉寂。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以及随后他太太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默。

“现在,超级明星,该我了吧?”蜜拉喊道。

彼得沉郁地微笑一下,朝她走去。两人轻柔地握住彼此的手,缓缓地转着小圈圈,翩翩起舞。而后,蜜拉将他的脸捧在手中,用力地吻他,使他感到难为情。她仍然能这样做。

“你应该很开心的,但你看起来却不开心。”她小声道。

“嗯,嗯。”他尝试着。

“是因为苏恩吗?”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间。

“赞助商希望在总决赛后公开,让戴维接手。他们希望逼迫苏恩自己辞职。他们相信:如果苏恩是被解聘的,在媒体上会闹得很难看。”

“亲爱的,这不是你的错。你救不了所有人。你是扛不动全世界的。”

他没有搭腔。她抓挠着他的头发,微笑道:“你见到你女儿没有?她要在安娜家里‘学习’呢。”

“算数学等式哪里用得着那么浓的妆,不是吗?”他喃喃道。

“要相信青少年,最困难的一点就是,我们自己曾经也是青少年。我还记得,自己和一个男生想……”

“我不想听这个!”

“亲爱的,你给我听好了,在遇见你以前,我也是有自己的人生的。”

“不要!”

他将她举在空中,她上气不接下气。他仍能让她做到这一点。两人像年轻人一般咯咯笑着。

他们通过自助餐厅的玻璃窗,看见玛雅、安娜和那群冰球选手及学校同学一同消失在路边。气温在黑暗中迅速降低,雪片在小女生们身边飞舞着。

现在还没有人知道。但是,一股风暴正在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