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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马深吸了一口气,说了一件他永远不会对其他任何人承认的事情:“波博,我今天怕得要命。整场比赛下来,我怕得要命。当我们赢球的时候,我甚至还开心不起来,只是觉得解脱了。我……该死,你还记得小时候在冰上打球的情景吗?那时候真是太好玩了。你甚至不需要用心去想,它就是你唯一想做的事情。直到现在,它仍然是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如果我不能做这件事情,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冰球是我唯一在行的事情。可是现在……这感觉就像是……”

“工作。”波博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说出了结论。

亚马点点头,说:“我从头到尾都怕得要死。这样听起来是不是有病?”

波博摇摇头。对此,他们都不再多说。他们只是射击着橡皮圆盘,而不再说话。砰,砰,砰,砰,砰。

波博清了清喉咙,换了个话题。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可以。”

“你要怎么知道自己的阴茎好不好看?”

亚马瞪着波博,看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他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你喝醉了?”

波博满脸通红地说:“我……有时候只是在纳闷这一点,就只是这样。毕竟所有男人都在讨论女孩们的乳头嘛。我只是好奇,她们是不是用同样的方式讨论我们的阴茎。你要怎么知道,自己的阴茎好不好看?你觉得它好看与否对女生是否有影响?”

亚马快速地连射了三次橡皮圆盘。波博站在他旁边,身材魁梧如一棵大树,却仍像一条在兽医候诊室里的小狗那样焦虑不安。亚马露出微笑,拍拍他的肩膀。

“波博,你知道吗,我觉得啊,你应该试着不要想太多。我觉得,这样对大家都好。”

波博点点头,露齿一笑。他们一个是十五岁,一个是十七岁。十年后,他们仍会记得这一夜,当其他人在屋里大开派对的时候,他们站在室外,结为好友。

夜色清朗,星辰遍布,树影沉静,而他们站在“谷仓”后面,抽着烟。班杰从来没有在陌生人面前如此兴奋过,因为在大多数时间里,这对他来说,是一种私密、单独的行为。而他并不确切地知道,为何他今天晚上会破例。或许是因为那名贝斯手在台上挪出属于自己空间的方式。他仿佛是在某个其他次元里移动着。班杰认出了这一点。或者说,他向往这一点。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贝斯手问着,指着他下巴的伤疤。

“冰球。”班杰回答。

“所以,你是个战士?”

他的方言腔背弃了他,暴露出一个事实:他并非本地人。他提出的问题说明,这恐怕是他第一次造访此地。

“如果你想知道这一点,你就不应该在别人脸上找伤疤。你应该在他们手指关节上找伤疤。”班杰回答。

贝斯手深深地抽了几口烟,将刘海从眼前吹开。

“在所有我弄不懂人们为什么付出这么多的运动项目里,我对冰球尤其不了解。”

班杰哼了一声,说:“贝斯不就是让连吉他都弹不好的人弹的吗?”

贝斯手高声大笑,笑声如歌般在树丛间回荡,很快就冲击到班杰的胸口与脑海。能产生这种效果的人寥寥无几。能同时兼具龙舌兰酒与香槟酒特质的人屈指可数。

“你一直住在赫德镇吗?住在这么小的城镇里,不会得幽闭恐惧症吗?”贝斯手微笑着。

他的目光在班杰的双唇边逡巡,在害羞与贪婪之间游移。班杰任由烟圈飘过面颊。

“我住在熊镇。相比之下,赫德镇算大城市。你在这里做什么?”

贝斯手耸耸肩,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不在乎,但内心的所有伤痛蠢蠢欲动。

“我的堂兄弟是这个乐队的主唱,他们的贝斯手到别的城镇上学去了,他们问我要不要搬到这里来,代班一两个月。他们真的很差劲,我们演奏的报酬也不过就是一箱啤酒,可是我就是……我之前有一段很失败的感情。我必须逃走。”